温本来降了一些,可到晚上,再次发起烧来。
他烧得口干舌燥,忽冷忽热,躺在被子里不停颤栗。模模糊糊间,感觉有人给他不停换着额上的shi毛巾。那人坐在自己床边,安静地看着他,不发一语,时不时地检查一下他的体温,用略透凉意的手指,抚摸他的头发、额头,帮他缓解难受。
一缕淡淡的清新,从那人衣服间传出。宛若一根细小的绳,拴住他的手,他的脚,引他往遥远的时光隧道里去。
抽丝窗纱被风吹拂。
白色台阶洒落光影。
晌午阳光自繁密枝叶流泻在地。
穿黑衣的少年迎面走来。也许刚起床,趿一双拖鞋,懒散地打个哈欠,从他身边漫不经意走过。
经过时,一缕淡淡的清新沁入鼻尖。
少年走过几步,忽又停住,接着折返回来,歪着脑袋,用一双猫似的眸子,好奇地看牢他:
“咦,你是谁?”
忽然,陈叶尽醒了过来。
雪光被玻璃映射,投在墙壁上。
陈叶尽似乎闻到了冬日空气清冽的气息。脑袋不痛了,意识清醒许多,绷紧的身体也舒展下来,逐渐恢复气力。
他低眸,看向趴在床沿睡去的男人。
天色已亮,从他发高烧到现在,也不知过去多长时间。词遇肯定是累了,竟直接席地而坐,头枕住被子,囫囵睡了过去。
就算睡着了,也仍然不放心似得,紧紧攥着他的手。
仿佛感觉到什么般,词遇轻“嗯”了一声,脑袋在被子上蹭了蹭,缓缓睁开眼睛。
他睁眼时,陈叶尽注意到他浓密长睫,似半透明的蝉翼,一点点张开。
那么漂亮,却一定要在很近的距离,才能观察得到。
词遇的表情愣了一愣,仿佛还有些许神智,残留在未消的梦境里。不过,也就是那么短暂的一两秒间,他就挥散睡意,彻底清醒。
抬头,看向陈叶尽。
陈叶尽也看着他。
词遇醒来的第一个动作便是抬手摸他额头。停两秒,又收回来摸摸自己的额头:“嗯,烧似乎退了……你躺着别动,我去拿体温计。”
“词遇,”陈叶尽轻声开口,“不用了。”
词遇动作一顿,从地上匆匆起身:“还是量一下稳妥……”
“你答应的,等我退烧了,就告诉我一切。”陈叶尽注视他,“你该告诉我了。”
词遇没说话。
陈叶尽默然等待。
过一阵子,词遇转身,重新在床边坐下。
又一阵漫长的安静后,词遇低头望向地面,低沉地开口:
“我该从哪里说起呢……哥哥?”
陈叶尽闻言,陡地僵了一下,移动视线,面色怪异地盯住词遇:
“——你刚刚,喊我什么?”
SAM待在驾驶座上,从后视镜里看到,词遇快步而来,一拉车门,坐到他侧后方。
“谈完了?”
“嗯。”词遇头埋得很低,看不清神情。没多久,把身体往前一倾,手肘搭在膝上,闷声说,“他很吃惊。”
SAM耸耸肩。这种事,任谁都会觉得惊讶。
“他说什么?”
“他一直没说话,等我说完后,只说了六个字,”词遇紧张得声线绷紧,“我知道了,你走吧。”
“Simon。”
“嗯?”
“那是七个字。”
“……”
SAM咳嗽一声,岔开话题:“我们现在去那儿?”
“……”
“对了,”从后座袭来的冷气压让SAM越来越不自在,“Lisa给我打了一个电话。她已经把梁向成包养的那个明星吸毒的资料弄到手。那明星很蠢,把货藏在梁一处私宅,梁想脱身都难。你需要的话,Lisa随时可以把情况通报警方并放料媒体。”
“我知道了,”词遇的声调毫无起伏,“跟我回趟公司。”
SAM启动汽车,一只手突然搭在他肩头:“等等,我来开。”
SAM不好意思:“你开车我坐车?不,这样不好,Simon。毕竟你支付我薪水……”
词遇没说话,径直下车,打开驾驶座旁的门,挥手示意SAM下车。然后一抬腿坐进去,扣上安全带,利落地发动引擎。
SAM急忙拍拍车窗,示意自己还没坐进去呢。
词遇一扬下巴,冲窗外说了句话。SAM隔着玻璃听不见,从嘴型看,似乎说的是:“自己搞定!”
目睹汽车绝尘而去,SAM站在路中央,默默地摘下墨镜,从皮衣口袋里掏出玩具手枪,用力往地上一扔,咬牙切齿骂道:“狗娘养的小婊砸!”转念发觉自己似乎连凯瑟琳小姐也一并骂了,又默默地带好墨镜,自己找公交车站牌去了。
黄昏。
陈叶尽一动不动地倚在窗旁。
他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