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地往洗手间方向来。
陈叶尽身子一颤,眼中写满惊慌。他现在这种样子,怎么能被人看到?
安柏顾不得多想,赶忙脱了外套遮在他身上。蹲下身,努力地放柔声音:“别怕,我在这儿,我抱你去看医生,啊。”
说着伸出双手,打算把他横抱起来,手放在他腿间,却忽然摸到一片异样的粘稠。
安柏心中咯噔一下,意识到自己摸到了什么。外头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没工夫细想,匆匆收起心神,正要抱起陈叶尽,猝不及防的,整个人突然被一股力道强行拉开。
是词遇。
词遇又折了回来。
他把安柏的外套往地上一扔,也不知从哪找到了一床被子,把陈叶尽从头到脚放进去,连脸都严严实实地捂住。
陈叶尽虚弱得不能动了,发觉碰自己的人是词遇,竟还拼着最后一点气力,虚弱地挣扎:“不要碰我……”
词遇没理会他徒劳的抵抗,就着被子抱他进怀,转身往外走。
安柏挡到他面前。
“让开。”词遇头也不抬。
“他不想跟你走。”
“让开。”
“你疯了吗?”安柏大为火光,“他都这样了你难道看不见?你还想干什么?”
他大吼时,身后传来倒抽冷气的声响。那几个吃完饭的客人见到洗手间里的血渍,集体噤了声,杵在门口,不敢抬腿进来。
词遇缓缓抬头,一双淡色的眸子,幽幽盯牢安柏:“我跟他的事情,轮不到你插手。”拿肩膀撞开安柏,Yin郁地继续往前走。
站在门口的几人见到词遇的表情和他衣服上的血渍,全都露出不安之色,自觉地站到两旁,给他让出一条道路。
慕之兮出来找词遇,见他一路下楼,迎面而来,拉着脸不悦地问:“我打你手机你也不接,你干嘛去了?天啊……你身上怎么这么多血?你抱着的是谁啊?”
慕之兮在旁边问这问那,词遇一言不发,统统不答。他只一味快步走路,甚至根本没有分一点注意力在慕之兮身上。
“词遇?我跟你说话呢,哎,词遇!词遇!”慕之兮又气又急,伸手拽他衣袖。
词遇一抬手,嫌恶地甩开她,离开餐厅,径直往停车的地方去。
SAM从后视镜里看见词遇,扔掉香烟,绕到车旁打开后座的门。
词遇把陈叶尽小心放进去,然后自己也坐在后座,把陈叶尽的脑袋搬过来,轻轻搁在自己腿上。
“去医院。”他冷冷说。
SAM沉默地点头,倒车时,瞥了一眼站在餐厅门口,被词遇的气得吹鼻子瞪眼的慕之兮。他不由遗憾地想,再漂亮的女人,一旦把幽怨和怒气摆在脸上,也就失去了魅力。耸耸肩,利落地一踩油门,把车驶入车流汇聚的大道。
第三十八章
陈叶尽很不喜欢医院。
天花板密集的节能灯光,推着重伤病人的急促车轮声,永远人满为患的挂号大厅,电子女音机械刻板的报号,常年冰冷刺鼻的消毒水气息……所有这些,他都不喜欢。
这个把胎儿从母亲子宫带到人世,又把往生之人送往太平间的地方,他有一种天生的抗拒。
对他而言,如果能不去医院,他就绝不会踏进医院大门一步。就算感冒发烧、浑身不适,他也宁愿自己买点药,窝在家里扛过去。
只是这一年,由于陈心枝的病情,他必须一趟又一趟地去医院。
来了太多次,对医院的每栋建筑、每个楼层、每处角落都烂熟于心。再讨厌的地方,习惯了,也就习以为常,无法再引起任何感觉。
这种状态或许就叫做麻木。
所谓长大,或许就是这样慢慢地,失去年少时那些透着稚气的爱憎,学会承受越来越多自己原本抵触、抗拒的事物。
词遇推门进房时,陈叶尽已经醒来,半躺在床上,沉默地注视窗外。
他送到医院时人已经昏迷,输了两天ye,才终于恢复意识。医生检查他伤势,除被殴打之外,竟还有性侵犯的痕迹,脸色就不太对了,后来一看他身体的拍片结果,表情更加严峻。
“我翻了他的诊疗记录,他今年五月初的时候自己来看过病,也是胃的问题。这不是他第一次出现吐血的情况了,非常危险,所幸从检查结果看,还没有发展到严重病变的程度。这次就算出了院,也一定要严格注意生活方式,花时间慢慢调养,再不能乱来。如果真折腾出大病,可就没现在这样好治了。”
词遇回想着医生丢给他的话语,静静看向陈叶尽。
住一周院,似乎又瘦了许多。巴掌大的脸蛋,带着怏怏的病色,愈发显得可怜。单薄的身躯拢在松松垮垮的病服里,像片薄纸,被风一吹就倒般。
词遇走到他面前,从纸袋里取出新买的衣服和鞋子:“换上衣服吧,可以出院了。”
陈叶尽没理会他,目光仍然落在窗外。
词遇眉头蹙了蹙,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