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发里坐,自己坐在办公桌后面,“知道去争也是好事。”
方明渊摇摇头,“只怕凡事过犹不及。”
两个人隔着半个小厅对了一眼,宋挚说:“小谢是个好苗子,单看华众这几年的表现,现如今还有几个人能做到,你也别太苛刻。对了,先前我听手底下人说,江天是有喜了?”
话一问出,方明渊便眯了眯眼,文气里顿时多了几分匪气,但他很快地舒展了,甚至是笑开了,道:“没有的事。小丫头叫她妈妈宠坏了,结了婚也不收心,贪玩儿。”
宋挚慢慢悠悠点头,“江天是我看着长大的,她和小谢的婚礼我没得空去,也是遗憾。”
方明渊垂着眼,捏着酒杯,面上还维持着一副笑模样,谢瑞宁大婚现场,陆小为一把火烧得他颜面尽失,烧得方江天直接流产,这是rou中之刺,也是心头之恨,提不得碰不得。
话说尽酒喝完,方明渊起身告辞,临走前,宋挚叫住他。这个戎马半生的男人坐在椅子里,投下一重高大的Yin影,他沉郁,他也威严,他眯着一双眼睛,细细摩挲一枚戒指。
宋挚说:“你替我给程老师带句话,他给我的我记着,他从我这儿拿走的我也记着,有空我再去看他。”
出了小厅,宋臻替父亲送送人。方明渊与他并排而行,警卫和丁弈跟在他们三米开外,一路上都没什么话。
到了大门口,方明渊才转回身,对宋臻说:“就送到这儿吧。”
宋臻点头,道:“方叔慢走。”
方明渊却没动,宋臻也没动,两个人站在夜风里,不冷不淡对视半晌,都笑了。
窗户纸将透不透,索性就点破,宋臻说:“方叔还有什么话,直说吧。”
方明渊抽了根烟出来,夹在指间,却不点,“刚刚和你一起回来的,是苏家的孩子?”
宋臻道:“苏云台。”
“他长得像温遥。”方明渊终于把烟点上了,“哦,温遥,就是他妈妈,是个唱闺门旦的戏子。”
宋臻看着他面前的一从烟雾,承认得很干脆,“我知道。”
“是啊,你都知道。”方明渊自嘲似的,咳了两声,“既然知道,就好好想想。这么些年有程老师保驾护航,嘉文和墨令行天少走了多少弯路,这你心里有数。往后这一行整改的力度只增不减,审查的范围也要由点及面,其实上面要查谁,怎么查,都是一句话的事。”
宋臻看着听着,没应。
“你和小谢都是程老师看好的小辈,往后嘉文也要你来掌舵,”方明渊背过手,走下台阶,“别为了一点小情小爱伤了人心,不值当的。”
警卫员已经抄到他前头去,替他打开了车门。上车前,方明渊回头看了一眼,宋臻站在庭前,抬着头,以眼神点着他。四野万籁俱寂,灯火辉煌敞亮,衬得这双眼睛尤其幽暗,犹如一道长河,在他面前安静地流过。深得透不出底。
第41章 (上)
离开玫瑰堡后,苏云台没乱跑,径直回了帝王令。
何阿姨不在,屋子里大半个月没人光顾,衣服毯子仍在沙发上,桌面也积了层薄薄的浮灰。他潦草收拾一下,洗了个澡,带着一身水汽往床上滚。
说来也怪,明明一件件都是让人心烦的事儿,脑袋一挨上枕头,居然就困了。苏云台吧嗒着眼皮,望窗外,外头正是深秋,天上没云,瞧着不仅冷,还燥。
睡着了却不安稳,总觉得有人在撩拨他,把手插进了他的头发,还攥了一下。醒来之后头发果然成了个鸟窝,苏云台听见外面有动静,像是吸尘器的嗡嗡声。他以为是何阿姨过来打扫,低着头一边系睡袍带子,一边往客厅走。
“起了?”
这声音猝不及防灌进耳朵,他半抬着头愣了愣,带子都没惦记系,松垮垮挂在胯上,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宋老板不答反问,“怎么不等我一起走?”
苏云台往门框上靠,“老爷子回来,你总要和他说说话吧。”
宋臻关了吸尘器,道:“老爷子现在见谁都烦,我躲还来不及。”
苏云台笑了,伸手捋自己的头发,“饺子吃了没?”
宋老板点头:“吃了。”
肯定没吃,苏云台想,饺子煮过了头,往冰箱里一放不定沱成什么样。但他没挑破,只是看着对方,眉眼弯起来,笑得很坦荡。
宋臻扬了扬下巴,示意餐桌,早餐中西合璧,外头打了包送来的,洋洋洒洒铺了大半儿桌面。不看见还好,一看见就饿得不行,满打满算昨晚上也就十二个饺子,苏云台不跟人客气,拿了筷子就往嘴里塞。
宋臻坐他对面,没动筷子,瞧着他两边鼓囊囊的腮帮,说:“急什么,都是你的。”
苏云台夹了个灌汤包,捡着空隙瞄一眼,宋老板衣冠齐整,大衣就挂在椅背,看着马上就要出门。
吃灌汤包这东西确实急不得,苏云台挑破了个口,放下筷子,递了个话头:“我想给云卿换个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