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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安之夹了一筷子元宝虾,装作漫不经心地切入正题:“卫兄,你说你现在是娇妻美眷,眼看着就要儿女绕膝。这窦哥儿老实能干,对你也是真真的好啊,娶妻如此,又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卫雍喝得面红耳赤,舌头都大了,他喝了酒脑子本来就不清楚,加上之前两个人在院子里说的话,叫他心里憋着一股子气。
他装模作样地摔了筷子,一拍桌子:“少跟我提他,仗着自己怀孕,还跟我拿乔卖娇,这肚子里刚揣了一个,做派大的就要上天去了,一下午也不见人影,不知道去干嘛了,有本事就别回来!”
顾安之背对着屏风,毫不掩饰地朝卫雍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差点没把“你接着吹”写在脸上了。
卫雍被他一激,说话更加没了分寸:“我说的可是真的,你可青龙镇问问!谁不知道?要不是我母亲一哭二闹三上吊,还没经过我同意就擅自主张买了人,我怎么会娶这么个糙汉,搂着睡都嫌硌手呢!”
“乡下人,就是好糊弄!”卫雍恶狠狠地点评:“给一点小恩小惠就满足的不行,我给他那点开铺子的钱还不够我卫家一个季度流水的零头, 他就感恩涕淋的跟什么似的,真是没见识,我才看不上呢…”
后面的话窦汉生也听不清了。
他想,顾安之可真是个好人,居然一点儿也没有骗我。
他想,原来一切到头还是自己的奢望,卫少爷是天上的小神仙,看不上他这捧地上的烂泥巴。
他又想,对不起了,我的孩子,你还没来到这个世界上,就注定没有疼爱你的父亲。
哭泣的时候最先感受到的不是眼睛,而是胸口,那里闷闷的疼痛着,然后眼泪才从心脏的地方淌出来,他以为淌出来的应该是鲜红色的血,但其实只是透明的泪水。
卫雍喝多了,被佣人扶下去休息。
顾安之酒量比他好,但是也快站不稳了。他晃晃悠悠地绕到屏风后面。
窦汉生满脸的泪痕,虎口被他的牙咬了一圈浑圆的血印,仰着脸一脸颓唐地靠在墙上。
顾安之心里一笑, 知道已经成了。
顾安之从怀里掏出了一把长安锁,莹白色的长安锁,小小的,一看就是孩童的尺寸。
虽然他没有明说,但是窦汉生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什么。
“今天我也算是为你做了一件善事,我问心无愧,至于之后的路,选择权全在于你。”
窦汉生乘着月光走在小路上,更夫的声音和他手中的铜锣声也离他很远。
他怀里揣着那长安锁,仿佛是一颗沉甸甸的心。
“明天日落时分,我的船队要运送一批物资回京城,我已经打点好了。如果你愿意,以后就不要再回这个伤心的地方,见到你不想见的人。孩子的话…你可以生下来,我保证,作为一个朋友,我会对你们好。”
窦汉生仰头看着月亮,突然小声地哭了出来,眼泪像悲伤的珍珠。
第二天早上卫雍做贼心虚地摸进了门,老婆怀孕了自己又彻夜不归,真是铁板钉钉的渣男。
“汉生…汉生…窦汉生! "卫雍拍拍他只露给自己的一半后背。
窦汉生稍微歪了歪头, 他的眼睛还肿着, 不能让卫雍看见。
卫雍第二天早上摸着宿醉的大脑门想了一下,自己这妥妥的是要跪搓洗板的节奏,为防不测,还是今天把话掰开了,揉碎了讲讲清楚。
当然,要选择一个浪漫的场景,给汉生一个巨大的惊喜!免得关起门来被揍一顿,人一多,汉生一开心,没准就不计较了。
卫雍决定欲扬先抑,故作冷淡道:“窦汉生,今天黄昏时分,我在渡口等你,有点事情要跟你说,你必须来。”
卫雍心想我这是要摊牌了。
窦汉生心想这是要跟我摊牌了。
窦汉生点了点头,卫雍就出去了。
他难得旷了一整天的工,跟他爹认真严肃地说这事事关他卫家的千秋万代,儿孙幸福,必须准假。
他爹捏着一把胡子 、瞪着眼睛给他放了假,还以为出了什么了大不得的事。
卫雍也来不及解释,撒开腿就上了马,城西一家烟火铺子,十里八村的人纳礼、提亲,逢年过节从小孩子的溜溜炮到大人也喜欢的,各种图案颜色的烟花都是他们家做的。
卫雍才粗气大地包下了老板一整个月的制作成果,正好可以装满十艘船,他心说这正是十全十美的好意兆,本来今天铁定不用挨打了。
就等黄昏时分,他牵着窦汉生往桥头一站,一家三口看漫天烟花,他就跪下说他喜欢窦汉生,谢谢他带给他一个孩子。两个人以后要和和美美过一辈子,窦汉生说东他不往西…哦,顺便还要争取一下,让窦汉生三年抱俩。
卫雍在这边焦急万分的等着天黑。
窦汉生也出门了,他背了一个小包裹往渡口去,里面就装着一些碎银子,只够他一路的盘缠,多的一分钱没有拿。他来的时候因为钱财遭人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