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心里想什么,便是蠢!她是正头的大太太,花轿子,红鞭炮,欢天喜地的进了贺家门,连生了两个丫头,老太太嘴上不说,可自打何容珍生了贺景枫,虽不让她进门,可没少和孩子亲近,她怎么能不怨,不恨!丈夫为一个舞女闹翻了玉城的天,教她丢尽了脸面,老太太心里亦介怀她,她心里头要苦坏了。
她想,稚子总是无辜,想把贺景枫养在膝下,可何容珍一受,便是贺封十数年的宠!老太太去了,更是把她娘俩儿接到宅子里住。
西厢屋里的欢声笑语,她听了十数年,厌透了,也恨透了,总得有个听不着的时候。
话说尽,贺景枫起身,“今儿是初六,各家掌柜还在等我,您保重身体。”走到帘子处,他想起句忘说的,顿住脚:“至于梁宝山,您若不愿意动手,我可代劳。”言罢,攥着帘边的手一松,袍脚一掀,跨过了门槛。
帘子遮住了外头光,光影慢慢缩小,最后在贺封噙起的嘴角落下小小一团。
小雪终于在傍晚化作冷雨,淅沥下起来,贺景枫拧着绷了一天的眉心,跨进院里。屋檐下,摆着两张躺椅,何容珍盖着张毯子,似是睡了,另一张躺椅上,远和恩正在剥核桃呐,袍摆子作兜,装了满满,听着声儿抬头,见是贺景枫,眼儿一弯,要笑,张嘴要唤他。
贺景枫眼疾手快捂着他嘴,“妈睡了。”远和恩睁大眼睛,想告诉他何容珍没睡哩,“呜呜”的像只受迫nai狗。
“嘬嘬嘬……”贺景枫连着亲了他几下,才松手跟他说话,“小声些。”远和恩扭头瞧了眼何容珍,才晓得她睡了,乖样儿里有欢喜,抓了把核桃让贺景枫吃,“哥,我想你哩。”
直白的亲近话,能不让人欢喜嚜,贺景枫嚼了一嘴巴的核桃香,把人从躺椅上抱起来,顺手把绒毯一并捞在手里,含糊问他,“有多想?”
远和恩不知羞,见他哥抱他,腿也缠上去,贺景枫拿绒毯裹了他,和他抵面,“快说,有多想?”
一兜子的核桃都要散了,夹在他和贺景枫中间,远和恩手里又抓了一把,脸快贴贺景枫rou里了,露着红耳朵根,“想,嗯……有一兜核桃这样多哩。”
贺景枫怕吵醒何容珍,抱着他往屋里走,心里要被欢喜劲儿涨破,踢开屋门再一脚关上,吃远和恩的嘴。
散着的绒毯子,床上乱落的核桃仁儿,他手摸进人衫子里,面上还灼灼瞧人,亲了口远和恩白软下巴,摸着人shi乎乎的腿根,烦人的问:“是哪儿想,是这儿想还是心里头想?”
远和恩夹着他的手,脸红了一半,已经开始讨饶了,“哥……”亲了口重的,贺景枫起身把帐子放下,又去闹人,“怪会招人……”不晓得碰着远和恩哪儿,惹得他直笑……
檐下,何容珍做了个梦。到了她刚生下贺景枫那会儿,怀身时候养得好,孩儿落地没两天,她胸口就涨得发痛,又是第一回养孩儿,喂得太饱,和陈妈正说话,一扭头,贺景枫就吐nai了。
这日子过得太快,眼儿一闭一睁,半辈子过了。
开春的时候,她要到乡下瞧她的地,她要在高堂上坐着喝和恩给她敬的喜酒,她要做婆婆抱孙儿……
她做着美梦,只是梦里再没了贺封。
End
祝好
折枫 番外一
惊蛰到,一道春雷惊百虫;天儿暖,又是春耕好时候。虽比不得乡下田野开阔,可四方院子好好的在日头好的日子翻土晒晒,种上些瓜豆,几场春雨下来,也得了满院子的绿嫩秧儿,嫩黄花儿。
院子西北角原有口枯井,谁都以为里头没水,谁想着,天暖后陈妈把井上枯藤扒拉开,井里竟有活水,遂好一番收拾,铺了两张厚青石板子,往后便能在这儿洗衣了。
有水的地方凉快,瓜秧种下后,何容珍又叫几名匠人搭了竹棚子,好让瓜秧子日后攀爬,闲日子里,人也得在这块坐着凉快凉快。
远和恩肚里啥时候揣的芽儿,何容珍猜不准,总不好去问贺景枫,只是瞧肚子,约么是在金哥那儿得的。显怀以后,远和恩不爱出去见人了,觉着羞哩。
昨儿夜里一场大雨,可把瓜花打得七零八落,得了一地嫩黄,瓜秧儿吃饱了雨水,一夜不知抽长了多少,在日头底下你去瞧,瓜叶缝子里,还藏着昨夜的雨水哩。
远和恩坐在椅子上,手指头逗弄新抽出的瓜丝,一拨弄一拨弄,何容珍织着小人儿衫子,提醒道:“待会儿给蜂蜇了手指头,甭找我哭啊。”
大清早的,瓜花蕊子里,指不定藏着采蜜的蜂儿,蜇了怪疼不说,还得肿个好几天,可折磨人。
贺景枫昨晚歇在老宅子,贺封招他去,迟迟不肯放人,不晓得为何,这会儿也该回了。远和恩怕蜂儿,不敢弄瓜花,便来弄何容珍线筐子里的毛线团,何容珍怕他搅打结了,头都没抬,“你哥回了,找你哥讨抱去。”她本想唬弄人,没想远和恩抬头,真瞧见了贺景枫。
“哥!”他生怕人听不见,嚷的那高兴劲儿,教人脸热。
把手伸过去让人抓着,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