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总是会死的,不是今天死,明天也会死,明天不死的话,以后总会死,生病的人会死,好端端的依旧会死。”
她将生死看得极淡,“阿娘上吊时,一双眼睛只盯着我看,我坐在她对面的凳子上,不懂她为何要看我,后来我想,我阿娘应当是想我跟她一起死。”
官家不知道她要说什么,但他不想再听:“杳杳,别说了。”
温离慢却还靠着他,她平日里天真纯质不谙世事,其实心里头看得比谁都清楚,“因为活着便是受罪,不知冷不知热,不知疼不知苦,空空荡荡的来,又要空空荡荡的死。”
“可现在不一样,官家爱我,也不枉前头空活了十七年。”
官家终于忍不住,转身将她抱进怀里,纤弱的身体脆弱不堪,他想杀了薛敏,也想杀了自己,倘若当初不碰她,便不会有今日之事,归根结底是他太过贪心。
“是朕对不住你。”
官家声音略显沙哑,“都是朕的错,是朕害了你。”
温离慢笑起来:“疼我爱我怎是害我?官家要了我,我才像个人呢。”
而后她问:“官家喜欢儿子还是女儿?”
他顿了下才回答:“朕不喜欢儿子,也不喜欢女儿。”
“那怎么办,我总不能生个妖怪出来。”
官家知道她是想逗他笑,只是再三尝试,也难以露出笑容,温离慢亲了亲他的薄唇,比起忧心忡忡的官家,她倒是心态很好:“横竖我现在还活着,又不是马上会死,官家不要总是生气,肝火上升,对身体可不好。”
她拿起他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不喜欢它,也不讨厌它,可谁知以后会怎样呢?官家要同我一起过下去才知道,不然我一个人会害怕。”
掌心下是平坦的肚子,官家勉强动了动嘴角,“朕都听你的。”
温离慢想了想又说:“薛御医给我看病,我都习惯他了,不可以换人。”
官家:“……嗯。”
“可他若是伤重,那谁管我呀?”
官家道:“朕会命人好生看顾,你且放心,朕跟你保证,不杀他。”
温离慢心满意足,推着他躺下,然后依偎到他臂弯,她对有孕根本没感觉,原本想要闭上眼睛睡觉,可想了想,又抬起头,趴到了官家胸口,告诉他:“我很喜欢跟官家学习。”
官家微微怔住,她笑得很可爱,像是没有长大的小姑娘一般:“想要彼此亲近,这不是我的错,自然也不是官家的错,只是天意如此,想来,也是另一种缘分。”
她的豁达与爽朗,官家永远都学不会。
他只是摁住她的脑袋:“……就你话多,再不睡的话,朕就走了。”
温离慢连忙躺下来,枕在他臂膀上,一只手贴着他的心口,很快呼吸便渐渐平稳下来,睡熟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有孕的关系,往常午觉睡一个时辰左右,这回居然天黑了才醒,官家没有离开,一直陪着她,温离慢睁开眼发觉自己还在他怀中,十分高兴,“我饿啦!”
官家拥着她起身,命人传膳,温离慢仰头看他,一副不解的模样,他问:“看什么?”
“今天怎么不问我除了吃和睡,还会什么了?”
官家顿了会才道:“……你还会偷懒,会耍赖,会喊累。”
温离慢笑个不停,也不知她为何如此快乐,官家看着她,眉眼不觉得柔和起来,她伸手揉揉他的太阳xue:“中午是不是头又疼啦?我给你抱抱。”
他从善如流将她抱到腿上,给她穿上外衫鞋袜,全程不假他人之手,待到用膳时才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薛敏如何?”
“回官家。”侍膳的是徐微生,“薛御医已无大碍,稍作休养即可。”
“寿伴伴呢?”温离慢看了一圈,没见着寿力夫的人。
“干爹与薛御医一样,恐怕这几日不能来内殿当差了,怕把病气过给官家与娘娘。”
寿力夫幼年入宫,所吃苦头无数,他又不像官家常年习武身体康健,受了那一脚到底有些捱不住,因此要卧床数日。
温离慢点点头:“让他们二人好好休养,待到身体好了再来太和殿。”
“奴婢替薛御医与干爹谢过娘娘关怀。”
徐微生恭恭敬敬跪下来磕了三个头,他入宫十年出头,那时官家已不如少年时暴躁易怒,徐微生又认了寿力夫当干爹,虽然也在御前伺候,可无非做些端茶倒水的琐碎零活儿,官家常年征战,在皇宫内待的时间并不多,后来天下统一,官家得了温娘娘,脾气不知好了多少,今日还是徐微生第一次正面直对暴怒中的帝王,别看他没受伤,还能回话,实则看到官家,现在双腿还在微微发抖。
“桌上饭菜,娘娘可有需忌口之物?”
“回官家,御医已瞧过了,御膳房的御厨们及尚食局的尚宫也都得了消息,红色盘子里的娘娘要少食,蓝色盘子不可食,除此之外,并无忌口。”
“吩咐下去,忌食之物,以后不必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