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批注会筹备一大桌波兰菜。等到赴约,青年才发现,这餐桌上几乎有着波兰的一年四季。
“是的,弗朗索瓦,因为你的礼物过于珍贵,我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回赠你。”
“这桌菜已经是非常棒的回礼了——”
“如果只有这顿晚餐,我可不好意思请你来……还有别的呢,我好歹又欠了份人情。”
“听起来给我的惊喜有些来之不易?那就先不要说它,让我多期待下。等我离开的时候,再把你的礼物给我带走吧。不过用餐的时候,你应该不会介意和我讲讲‘欠人情’的故事?”
听到他的回话,欧罗拉有些腼腆地笑了笑。她取过一个分食盘,帮他盛上一些猎人炖rou(Bigos)。
肖邦接过盘子,扑面而来的酸菜rou香让他胃口大开。就着美味的炖rou,未婚妻小姐给他讲述了她的奇遇。
“……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机会的话,欧罗拉,你还会把那架钢琴带回家吗?如果不是它,你或许就不用经历这些——”
“没有如果呢,弗朗索瓦。我是钢琴家,就会有我的职业觉悟——钢琴家虽然可以驾驭任意一架钢琴,却只会在最好的琴上练习。况且那架琴,弹奏肖邦真的太合适了。”
只会在最好的琴上练习……
在青年正为这句话震颤的时候,突然出现的“肖邦”,将他所有汇聚的情感全部冲散。
欧罗拉适时地给他一枚酿鸡蛋。
肖邦无暇顾及心中的异样,伸手接过时发现她光洁的手臂上新增的块状红色伤痕。
“你的手臂……怎么了?”
“啊,这个呀,没事的,不用担心,我不太会用家里的烤炉,烤点心的时候被烫了下。”
他看她毫不在意地甩着手臂,只能皱着眉提醒她。
“你是‘钢琴家’,欧罗拉,要爱护好手和臂膀。”
“我会的,弗朗索瓦,这次不一样……有必须要这么做的理由呢。”
她鼓起的脸颊像是一只囫囵吃着橡实的松鼠,听到上菜的脚步声,她的眼中再次放出光芒。
肖邦不禁被欧罗拉勾起了好奇,他没有说话,只嗅到佩蒂特刚放下的盘子里,满是诱人的香味。
一块块心形的厚饼干,或裹着薄薄的巧克力涂层,或简单地撒着一层白色糖霜。酥脆的外皮配上内里海绵般的孔洞,咬下去会在舌床上铺开一地的姜香。
“上帝啊,竟然是姜饼面包(Ginger bread)——”
“哇,弗朗索瓦,我真高兴你能认出来。这是我唯一能做出来带有波兰味道的点心,要尝尝看吗?”
他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赶紧取了一块,细细在口中咀嚼。
关于波兰的记忆再一次在脑海中泛滥。轻咬,吞咽,他仿佛回到了少年时代,在蜿蜒流淌的维斯瓦河上游追寻着哥白尼的脚步——他还是那个吃着姜饼,仰望星空的男孩。
“这个味道……是托lun!”
仅这一组简单的发音——Torun,就叫肖邦几乎落下泪来。
“能被你喜欢真是太好了。这个口味的姜饼,肖邦也很爱吃呢。”
肖邦,又是肖邦。
世界上最好吃的姜饼,他一口都吃不下去了。
第18章 Etude·Op.18
【最糟的时代】
食不知味。
所有的好心情全都荡然无存。
肖邦机械地将手中那块姜饼消灭干净。
原本的惊喜和感动,都化作了咽喉间吞咽的折磨。干燥的面饼将喉管刮得生疼,但他依旧面无表情,不碰那杯佐餐的清淡果酒,默默地自我折磨。
他从未想过,他会如此讨厌听到一个姓氏。
“Chopin”,还是他自己的姓氏。
心中又开始掀起淘澜,或许他应该将它称之为“生气”——生气“肖邦”,是对面那个女孩子所有必须的理由。
从那架钢琴开始,因为它适合“肖邦”,欧罗拉就轻易接受了窘迫的处境,甘之如饴;
再到这次邀请,她舍不得那枚去上“肖邦”钢琴课的金币,竟然选择接受别人的好意写下欠条;
还有这盘姜饼,只是因为“肖邦”喜欢吃,她甚至还让自己受了伤。
酸楚、苦涩、愤怒、不甘、烦闷,在青年的心里交织成一曲五味陈杂的交响曲。
不和谐的音程,充满嘈杂感的力度记号,泛滥的重音……终于让他无法再平静地思考,脑中的轰鸣声几乎让他失去理智。
“……我想去巴黎音乐协会,去把我的‘半个钢琴家’变成‘一个’,你觉得怎么样,弗朗索瓦?”
欧罗拉的声音从对面传来,小心翼翼的,带着期待的。
肖邦正在和他的非理性做着艰难的斗争。他的耳朵过滤了她的话,只余下“钢琴家”这个词在他的脑海中升腾盘旋。
Zal!
钢琴家……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