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步一步走着,慢悠悠地。
走进了他娘魂归的那座金銮大殿。
金銮大殿,还是以前那样,没有变化。
只是坐在上面的人,换成了宁清远。
跪在下面的,成了云明皇和太子。
景淮在架子上挑了一把剑。
“舅舅,”他眉眼上挑着,眉梢眼角都透着尖锐的美,“我在你眼里是不是很没用?”
云明皇绷着脸,一言不发。
景淮也不需要他回答,他白皙的指尖在剑刃上划过,带出一道清凉的剑光,冷笑道,“既然觉得我这般无用,为何当初不把我一起杀了斩草除根?”
“你把我囚在冷宫里,却又不杀我,”他挥剑,架在了云明皇的脖子上,“以为我会感念你那一点仁慈吗?”
他的眼尾泛着红,邪气暗溢,“现在,后悔了吗?”
他面无表情地抽手,手下的剑立马沾了血。
碰,云明皇应声而倒。
“父皇!”旁边的太子目眦欲裂,那张端庄秀美的脸已经扭曲,看着景淮的眼神充满恨意,“他是你舅舅!”
景淮哼笑一声,不以为意,云明皇是他舅舅,他娘还是云明皇的亲妹妹呢,最后还不是落得个那样的下场!
景淮用手帕擦净了剑刃上的血,然后随意地扔掉了沾着血污的手帕,剑尖指向悲痛不已的太子,“现在,轮到你了。”
剑却突然在半路停了下来。
景淮神色间有一丝犹豫,想了想,还是垂下了剑。
他半跪在地,与太子保持同一个水平高度,“太子哥哥,我以前很喜欢你的,”他轻声说着,嘴角似乎还含了笑,“可是,你为什么要出卖我?”
景淮还是少年鲜衣怒马时的模样,眼底却已经苍凉一片,仿佛那里面封印着一段刻骨铭心的痛苦。
太子出卖了他。
那时还是深秋,宁清远因为忙着招兵买马的事情没能陪在他身边。
依照他之前与宁清远水火不容的敌对关系,云明皇是不可能怀疑宁清远窝藏了他的。
可太子猜出来了,他不仅能猜出来,还能把景淮捉到云明皇面前。
但景淮被捉这件事却一点没牵连到宁清远,——太子给瞒下来了。
云明皇把景淮关在了冷宫里,冷宫,是关押那些被厌弃的嫔妃的地方。
他把景淮关在这种地方,让景淮觉得受到了莫名的屈辱。
冷宫里条件很差,几乎什么都没有 ,挨饿又受冻。
景淮有时为了一口吃的,不得不忍受那些腌.臜太监们的欺辱。
甚至于,那口吃的,有时不过是碗馊饭。
在冷宫生存的那段时日,磨光了他所有的傲气。
云明皇偶尔会来看他,确切地说,是端详他那张脸,眼神很复杂,让景淮觉得既厌恶又恶心。
当时支撑他活下去的唯一信念便是等着宁清远造反成功,然后亲眼看着云明皇死去。
还好,他挺到了今天。
景淮微微笑着,“太子哥哥,我不杀你,”在太子一片错愕间,他缓缓开口,“我要把你关进冷宫,让你感念我的仁慈。”
他丢了剑,转过身眉眼间的疲色再也遮掩不住,宁清远坐在龙椅上静静地看着他,眼神悠远包容。
他向着景淮,张开了手臂。
景淮走进了他的怀里,闭上眼,轻声说了一句,“宁清远,我好冷。”
宁清远没有说话,搂紧了他。
景淮沉沉地睡了过去,面容安详。
他已经好久好久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了。
第51章 锦绣花(十七)
屋里的地龙烧得正旺,暖烘烘的,与外面的天寒地冻形成鲜明的反差。
宁清远一进门便脱掉了明黄的外袍,脱下鞋袜上了景淮的床,明明屋里这么暖和,他的被窝却还是凉的,像是倒吸了景淮身上的暖气,宁清远依偎过去,将他冰凉的手揣进自己的怀里。
景淮有些先天不足,因为Jing细养着的缘故,平时瞧不大出来,在冷宫呆的那段时间却将他的不足之症激发得更严重了。
宁清远想跟他说说话,鼻尖亲昵地去蹭景淮的鼻子,“小懒猫,别再睡了。”
景淮嗜睡得很,皱皱鼻头,意识不清地咕哝着,“我要冬眠,别打扰我!”
他还翻了个身,将后背留给了宁清远。
宁清远哭笑不得,都快要吃午膳了,他的小懒猫还赖在床上。
他不困,于是安静地睁着眼,听着旁边人轻浅的呼吸声,心里觉得很安稳。
他的谋反大业本是徐徐图之早已计划好的,景淮被捕这一出打的他是措手不及,造反被迫提前了三个月。
这一场仗,打得尤其艰难。
能够赢,实在是上天庇佑。
他箍在景淮腰上的手收紧,幸好,他没有失去怀中的人。
他去撩拨景淮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