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瑾显然也想通了其中关节,他明明封印了谢孱云的修为,先不谈谢孱云的魔气从何而来,就算堕魔也是要有人解开他的封印才行,而这个人,必须也是同他差不多修为的魔才行!
他竟是小瞧了江舟摇!
他一脸愠怒,“我去杀了这个卑鄙无耻之徒!”
他起身的动作却被一只枯瘦的手拉住,“请你,帮我一个忙。”
谢孱云吐血那一幕一直在江舟摇的脑海里来来回回地放着,那金色的内脏是谢孱云已然破碎的道心。
可他没有报仇的快感,心里沉甸甸的,像是多了一分重量。
连瑾怒气冲冲来抓他时,他并不意外,“他让你来杀我的吗?”
连瑾咬牙切齿,“本尊是想杀你,可是他不让。”
江舟摇皱着眉头看他。
连瑾内心无比烦躁,却不能发作,“跟本尊走,他想见你。”
江舟摇本以为是在魔宫会面,却不想是在金麟台。
金麟台,飞升之地,下面便是一堑天。渡劫期修士需跳下金麟台,如果能从一堑天上来,便是渡劫成功,飞升成仙。
他为什么要选在这?可下一瞬他就自己想到了答案,他曾经问过谢孱云可有什么心愿。
那人是怎么回答的,哦,他说,他想与一人并肩,问鼎仙途。
他大抵是恨着他的,毕竟他的心愿被他彻底毁了。
谢孱云看到他们来了,先是看向连瑾,道了一声谢。
待连瑾离开后,他的视线才转向江舟摇。
江舟摇这才注意到谢孱云此时的模样,憔悴了好多,眼眶陷进去了一点,里面没有多少神采。
谢孱云坐在台上,旁边放着从魔宫里带出来的无情,他的脊背还是一如既往地挺直,江舟摇终于等到了他问出那句话,“阿摇,为什么?”
这个场景他在脑海中预演过许多遍,但他还是忍不住闭上了眼,将准备好的这句话说出口的心情还是不平静,“谢孱云,你可记得爻艾这个人?”
明明从面容来看他还是一个稚嫩的少年,声音却沧桑得如同一个老人。
谢孱云显然没预料过这个回答,“艾……哥哥?”
江舟摇轻轻地嗯了一声,“我就是爻艾。”
谢孱云的眼里终于泄出了一丝惊讶的神采,这怎么可能?
“我是重生之人,讨债而来。”像是无形中打开了什么开关,江舟摇将埋藏许多年的愤怒全部倾泻而出。
“你欠我的,谢孱云,都是你欠我的!”江舟摇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吼,心里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涨得鼓鼓囊囊的,好像不吼出来他就要爆炸了一样。
你将本该属于我的人生,偷得彻彻底底,让我如何不恨你?
谢孱云似是累极地半阖上了眼,“原来是真的。”
他记得爻艾,也记得之前自己小时候身体孱弱,按理说是与仙途无缘的,可突然一夜之间,自己的身体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与此同时,他的艾哥哥不见了。
他为此问过母亲爻艾去哪了,母亲只说他回家了,他又问母亲自己为何身体突然好了许多,母亲只说她喂了他仙丹。
他当时年纪小,很容易就糊弄过去了,不曾深究。
直到他被剥骨了以后他才觉得有些异样,他被剥骨后的身体状态竟同他五岁之前一样。
无情被抽出了鞘。
江舟摇的身体绷直,手不自觉按在刀柄上,他要与他决战吗?
谁知谢孱云却将剑尖对准了自己的腹部,毫不留情地刺了进去。
然后,江舟摇就亲眼目睹了谢孱云活生生地将自己的金丹剜了出来。
他想做些什么,可身体却僵得动弹不了。
于是他眼睁睁地看着,那颗本该泛着好看的冰蓝色泽却被魔气浸yIn得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了的金丹,被谢孱云丢弃,骨碌骨碌地滚到了他的脚边。
他却没有多看一眼,视野里只剩下了此时此刻的谢孱云。
谢孱云的样子很狼狈,面色是失了血色的苍白,腹部还流着血,他似是被抽走了所有的Jing气神,连一向挺直的脊背都好像弯折了许多。
即使是这般模样,谢孱云却努力地冲他露出了一个笑。
那个笑不是温柔的,里面甚至什么感情都没有,江舟摇却觉得冰冷且美丽,像是快要零落成泥的花瓣。
他正努力压下心里的奇怪感觉,然而,下一刻便听见谢孱云笑着对他说,“我不欠你什么了。”
江舟摇张开了嘴,却发现到了这一刻,语言是那么贫瘠,贫瘠到没有一个词能描述他的心情,他完全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他只能听谢孱云说。
“江舟摇,”那是谢孱云第一次唤他的全名,说的却是诛心之言,“所幸我从未说过,我心悦于你。”
在江舟摇瞳孔放大的那一刻,谢孱云跳下了金麟台。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废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