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长很喜欢你啊……它最喜欢的人,应该就是涛涛了……”
梁易澄的声音染上了他自己无法察觉的沙哑,还有几分嫉妒。
警长对他,或许早已只剩下了恨。
“才不是呢!”小胖子的情绪更激动了,“警长最喜欢的明明是澄澄哥哥!”
“每天警长都会跳到窗台外面的架子上,它一定是在看澄澄哥哥来了没有!因为每次看见你,它就会很小声地叫你!可是你每次都听不到,它才会伤心得躲起来!”
梁易澄愣住了。
警长的耳朵听不见,因此它不知道自己的叫声总是那样轻,轻得仿佛害怕惊扰了这个世界。
可是,真正堵塞了他的双耳,蒙蔽了他的双眼的,是自认为无能为力的愧疚与愤怒,让他从未抬起头,看一眼那只在歇斯底里地呼唤着他的小猫咪。
它从不恨他。
是他恨透了自己。
“每次你回家的时候,它都会跳到外面看你走远,然后盼着你来。那天,外面下雨了,我叫它,它都不肯进来。”
“澄澄哥哥,我觉得,警长一定是因为下雨太滑了,不小心摔下楼了……要是那时候我把它抓回来了就好了,对不起啊……”
梁易澄忽然弯下腰,紧紧地抱住他的小表弟。
“涛涛……对不起,是哥哥不好,哥哥要是那时抬头看看警长就好了,哪怕,就一眼……”
小表弟努力踮起脚抱住他,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慰道:“澄澄哥哥,你不要哭!老师说,死去的生命其实没有离开,只是到了天上,一直看着你。我想警长了,就抬起头,天上最亮的那颗星星会闪,那一定就是警长在看着我。澄澄哥哥,你想警长了,也可以抬头看看,这一次,警长一定能看得到你啦……”
梁易澄的情绪慢慢平复,心情渐渐复杂。
前几天,他把他的肩膀借给了一个大男子汉痛哭了一场。
今天,轮到他伏在一个小男子汉的肩上痛哭了一场。
真是风水轮流转。
宾客陆陆续续地入座,也幸好他到得早,不然这会可真是尴尬透顶。
梁易澄看见岑芬也到了,站在入口东张西望,估摸着她在找自己,便主动凑了过去。
“澄澄,原来你已经到啦!在主桌没看见你,还以为你没来呢。我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了,怎么也不接——咦,你眼睛咋了,怎么这么红?”
“没事,来的路上风太大了,眼睛进沙子了。我不坐主桌了,我和舅舅他们坐就好了。”
“哎,你这孩子……这可是你nainai过生日呢,你不坐主桌怎么成啊?”
“外公外婆好不容易来一趟,请他们坐主桌正好啦,老人家也开心。而且,今天大伯他们一家都来了,nainai不会想起我的。”
岑芬回过头,坐在主桌的nainai确实全副心思都放在她的长子,长孙,以及长孙怀里抱着的曾孙身上,笑得合不拢嘴。
岑芬按着梁易澄的肩,拉得他弯下腰来,才小声抱怨:
“你nainai从以前开始就是那样,谁对她好,谁对她不好,她心里拎不清的。人的心都是偏的,你nainai一颗心就偏着她的大儿子。你一天到晚有事没事就去看她,小儿子给她请来那么多的亲朋好友,掏钱给她办寿宴,都还不如一年就见一两回的大儿子几句甜言蜜语来得开心。”
梁易澄轻轻拍拍母亲的背,安慰道:“妈,我不介意的啦,她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老人家年纪也大了,你跟她生气也没什么意义。”
“你不介意,你爸倒是介意得很。他跟你大伯明争暗斗大半辈子,就是气不过你nainai偏心而已……你可别说,你大伯那一家有时真的挺过分的,刚刚你nainai想抱抱她的曾孙,你堂哥不让,说小孩太小,老人家身上不干净。也亏得你nainai耳背,不然得让他活活气死。”
梁易澄抬头看看主桌,他的nainai虽然不能亲自抱抱曾孙,两只眼睛却满是宠爱,牢牢地黏在曾孙身上。
仿佛看着他,便拥有了整个世界。
梁易澄依稀记得,在他小时候,他的爷爷也会这样看着他。
为什么他总是没能早点发现呢。
他揉了揉发酸的鼻子,低声说:“没关系,她开心就好了。”
“你们俩凑那嘀咕什么呢?”
一口沙哑却响亮的烟嗓,还有那时时刻刻听着都像斥责的语气,让梁易澄条件反射地站直了,很快他又别开脸,看也不看来者,淡淡地说:“没什么。”
“嚯,真是翅膀硬了啊,见到人都不会叫一声了?”
“兴哥好。”
梁朋兴被他气得够呛,吼道:“还兴哥!你怎么不叫发哥呢!”
岑芬连忙劝道:“别激动,父子俩好不容易见一面,就不能心平气和地说话吗?”
“你看看他这什么态度啊!都是你给他惯的!”
“好啦澄澄,别气你爸了。今天你nainai大寿,别让人看了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