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着血污。但他的面庞仍然白净,灰蓝色的双眼凌然无畏,仿佛迎接他的依旧是盛大辉煌的宴会,而非绞绳与断头台。
伯爵走进夜宫,皇帝要亲自审问。
污秽的血ye,崇高的血ye,自历史诞生以来就有罪的血。
伯爵笑了笑,戴镣铐的手艰难地摘下了银制领扣,抹去血污——三首巨蛇家徽显露出来。
“这个还给您吧,陛下。”
雕刻着戈尔贡家纹章的银扣被扔在雪地里,车轮辗过,雪地上留下两行印记,又被骑士们的马蹄踩踏。
白蔷薇被猛烈的豪雨打落,银扣遗失了,一千年来的血脉就此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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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升起,天光转移,日复一日地照耀着人世。
叛乱结束的消息还没有公开,皇城之外,人们仍旧战战兢兢地谋求生存,恐惧着随时可能波及帝都的战火。在金角湾的港口,奥米伽商人们频繁地聚会,为了保护在异国的产业而交换着关于战争的情报。在外邦商人的聚会之中,有一个贼。
虽说是贼,男人原本只是普通的农民,是为了逃避戈尔贡伯爵领的战火,才从家乡德拉迪忒逃到帝都。男人只会种地,如今在皇城无地可种,就尝试着在酒馆帮工谋生。有一天,男人忍不住偷走了一个醉醺醺的商人的钱袋。偷来的金币比他以前种地大半年的收入都多。男人尝到了甜头,从此就开始做贼。
看到奥米伽商人们聚在一起讨论,男人就悄悄靠近。
“听说战争要结束了。”
“真的?”
“一个朋友说的,据说叛党的首领已经被抓了,负隅顽抗的骑士们也被杀了。”
另一个奥米伽人说:“女帝还是那么厉害,几大贵族联合起来叛乱都搞不倒她。”
“可是……有朋友告诉我,真正抓的只有为首的戈尔贡伯爵。女帝没动其他家族。”
“某种妥协吧。”
奥米伽商人们默默喝酒,有人忽然又说:“很快要到王子殿下的生日了,北方商会应该准备献礼。我们得开会好好想想才行。”
“那倒是,殿下可是奥米伽的储君,陛下的独生子……王位也没有别的人选了。要是殿下对北方商会印象不好,等以后他继位了,我们和帝国的生意怕是不一定好做。”
“十五岁的孩子可不好取悦,不大不小的年纪,送什么都不合适啊……”
就在商人们对献礼议论纷纷时,贼悄悄靠近,用刀片割下了一个商人腰间的钱袋。贼很小心,但是刀片锋利,钱袋也被不经意间割破了——
叮当一声,一枚银币掉在地上。
“怎么了?”
商人回头,与一脸惊恐的贼目光相接。他一摸,钱袋没了。
贼拔腿就跑。
“有贼!!抓住他,捉贼——!”
巡逻卫兵听到了,当即去追。那贼一路跑,沿着小路逃走,但很快就被抓住了。卫兵拿绳子来反捆了贼的双手。
“诅咒你们!”贼低声咒骂着。
“闭嘴,快走!”士兵厉声呵斥,人群的情绪被带动起来就更加愤愤地指责做贼的男人。街道上吵吵嚷嚷,许多人都来围观。人群纷纷责骂。按照帝国律法,做贼要被砍掉一节手指。
“砍他的手指!”
“好好的男人不劳作,却来做贼!”
“丢人。”
想到要被砍下手指,做贼的男人先是惶恐害怕,继而又仇恨起来。如果不是因为戈尔贡伯爵非要谋反打仗,非要把他们征招去做叛军,他怎么会逃离家乡来帝都做贼?他忽然想到刚刚奥米伽商人们的对话:戈尔贡伯爵已经被抓了。一种幸灾乐祸的情绪从心底泛起,做贼的男人忽而亢奋地大叫起来:
“都怪戈尔贡,让我做了逃兵又做贼。今天我被砍下手指,明天戈尔贡伯爵大人被砍下脑袋!”
被贼的呼喊吸引,围观的人更多了,他喊得就更大声:
“砍下伯爵的头!你们等瞧着吧!血淋淋的戈尔贡伯爵的头——!都怪他,都怪那男人!戈尔贡家都是畜生!”
男孩听到了,来到窗前往下观看。
做贼的男人继续嘶哑着喉咙高喊,为自己壮胆。偶然间一抬头,他看到了一扇窗子,一个男孩站在那里,两人目光相接——
就是那么短短一瞬,孩子就看不见了,做贼的男人也被押送走了。
“等等,我认识那个男孩……他是……”
贼想起来了,自己作为逃兵时曾在森林中晕倒了,是两个孩子把他叫醒。一个白皮肤男孩,一个古铜色的西高原男孩……他们给了他面包和甜酒,而且……
白色的孩子还给了他一对绿宝石耳钉……
那对耳钉不是俗物,小小的宝石背面竟然雕刻着三首巨蛇的图案。男人卖掉一个,还剩下一个。
三首巨蛇。
那就是领主大人的家徽,做贼的男人忽然意识到了——那是戈尔贡家的孩子,就在这里,就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