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也听不清楚,我看着他的嘴巴一张一合,眼神也越来越冷,可我陷在自己的晕眩里,根本拔不出去。
他拉着我的胳膊把我提了起来。我自然觉得痛,不过这痛感和其他的痛没什么两样,也不至于让我更难承受。或许我是叫了几声,我看见李艾罗的眉头紧紧地皱起来,大概是嫌我聒噪难听。
小时候父亲也嫌我聒噪烦人,于是总是躲在实验室里捣鼓瓶瓶罐罐,好避开我这个他必须面对的麻烦。母亲常年卧病,父亲也禁止我去吵她。她有Jing神时会让叶阿姨叫我去她床边,问一问我这几天都学了些什么,花圃里开了哪些花。叶阿姨总是对我说,我们宁宁要乖一点啊,这样先生太太才会喜欢。
我一直在学习如何讨人喜欢。母亲喜欢我顺从,父亲喜欢我安静,我通通都做到了,可还是讨不了他们的欢心。我五岁生日那年,原本早就说好了一起庆祝,可是母亲风shi犯了下不了床,父亲有一个重要的会议,一整天都不在家。我一个人守在餐桌旁,蜡烛都烧光了,最后变成一团蜡。
那天到很晚我都不肯去睡觉。叶阿姨抱着我上楼,把我放进小床里。我问叶阿姨,是不是不论我变得多么乖巧,父亲母亲都不会喜欢我。她摸着我的头发,啰啰嗦嗦地讲话:“太太身体不好,她也不想的,宁宁不要怪她呀。先生……先生太忙了,他是喜欢我们宁宁的。”
“可是爸爸重来没有抱过我。”
“我们宁宁出生的时候,是很小很白的一团,那个时候先生就抱你了呀。他笨手笨脚的,却又小心得不得了。先生把你抱给我,说他不会抱小娃娃,怕把你弄坏了。我们宁宁是先生的珍宝啊,他不是不喜欢你,他是太喜欢了,不知道该如何对你。”
叶阿姨安慰了我,可我还是心存疑惑,直到有一天我知道了真相,明白这一世父亲不可能爱我,就彻底地放任自流起来。我不再做那个讨人喜欢的乖小孩,上房揭瓦、下河捞鱼,没有什么我没干过的。我气走了三个家庭教师和四个保姆,只有叶阿姨能让我安静一会儿。后来叶阿姨因为年纪太大辞职不干,我就彻底无法无天了。
从七岁我就知道,我是一个不受欢迎的人。而十三岁那年,我发现我是一个变态。
第十一章 邻居
在我十二岁生日前一天,气象报道说明日会有暴雨。天上有密密匝匝的云,有的深有的浅,全部都是暗沉沉的灰色,树枝在无声地跳起折枝舞,街道上没有人。司机一早就出发去接探亲的叶阿姨了,老陈在指挥着人加固门窗,朵力急急忙忙冲上露台去收衣服,她是个小个子的女人,床单几乎把她整个人都裹住。
我上楼的时候,听到了母亲屋内传出来的呻yin,她受着病痛的折磨,并且把折磨传达给屋内的每一个人。我在她的房门前稍作停留,然后大步冲上了阁楼。我用力打开阁楼的窗户,风呼呼的刮进来,让我睁不开眼睛。我感觉自己像一片羽毛那么轻,很快就要随风归去。我吊在滑绳上,手脚并用沿着老杉树的枝干爬到树屋上去。这事情我得心应手,只是大风稍微添加了一点难度,差点让我掉下去。
一场虚惊之后,我爬进了树屋,翻看查理给我的连环画。查理是我家雇佣的园丁,一个十九岁的小伙子,休学当园丁挣学费。他长得好看,也十分博学,很快成为了除叶阿姨之外我最喜欢的人。他经常给我带一些旧连环画册,有时候还神神秘秘地拿出那种东西。
其实他的行为也不能算是荼毒儿童,因为两年之后,北部大区出台婚姻法修正案,人类的法定婚龄被降低到十四岁。然而女人高耸的胸脯和饱满的大腿并不会让我感到什么多余的快乐和兴奋,我很快就对那些情节简单到令人发指的画册失去了兴趣。查理对我竖起大拇指,说我是他见过最淡定的男孩子,将来必成大器。我那个时候并不知道查理是什么意思,等我明白过来的时候,就已经确认自己是一个同性恋者了。
街上传来一阵汽车的轰鸣,我立刻探出头去望。然而并非是去接叶阿姨的汽车回来了,因为大风天的缘故,她不得不推迟从老家回来的行程。我有些失望,看着那一辆纯黑色的轿车停在街对面的停车坪上,两个穿着一模一样风衣的男人簇拥着一个个头稍矮的男孩儿跑进去。
我听老陈说过,一个月前街对面搬来了一户神秘的大人物,男主人来去匆匆,从不在屋前停留。他们家的帮佣都身板强壮、姿势笔挺,裤腰里面似乎藏着枪。前几天街尾许老太太养的猫走丢了,过了几天被人发现尸体丢在垃圾桶里,据说就是不小心闯进了对面的院子。我有着旺盛的Jing力和旺盛的好奇心,叶阿姨不在,所有人都在忙碌着,我刚好可以一探究竟。
我从树屋上滑下来,跑进院前的暖室里。那是查理照料的地方,他今天不在,就成了我的地盘。花圃的暖房里有地窖,地窖里面有一口深井,早就没有水了,老陈说这里本来是用做储存食物的地方。从我记事起,井里从来没有存放过任何食物,只有一些铲子和铁锹之类的工具。
我摇着滑轮坐在大铁桶里降下去,井底都是淤泥,上面铺满了枯草。井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