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也不敢乱用的。”
他知道我说的有道理,因此没有再多说,只是眼睛垂下去,露出一点失望的神色。我又说:“上校还有什么别的要求,能办到的我尽量办到。”
他思索了一会儿,问起自己的随身物品。我说:“贴身的衣服毁得不成样子,统统被我烧掉了。上校的肩章我保留了下来,消过毒放起来了,您要吗?”
李艾罗不说要也不说不要。他似乎是很劳力了,闭眼喘了一会儿。我在旁边不知是该走开,还是再等他一会儿,等他决定要不要那些小物件儿。正在我下决心准备走开的时候,他又睁开了眼,恰好攫住我的目光。他伸出手来,我以为他是讨水喝,正要与他去拿,却见他用两根手指搭在了我的脖子上。
他的手指温暖,我却打了一个寒颤。他上次勒住我脖子的窒息感还很清晰,清晰到让人喉头发甜。想他同我说了这么些话,却也还是疑心我的。不曾想他的手指却没用力,只是轻轻在我的皮肤上摩挲,指腹上的薄茧弄得颈项处一片酥麻。
我惊惶地向后退开,李艾罗也被我惧怕的样子弄得愣了一下。他说:“我手重,抱歉。你脖子上的痕迹……”
我连忙摇手:“不是,并不是。我天生就这样,稍微磕碰都是要留疤的。上校快快休息吧,休要再想别的事情劳神了。”
第六章 晚餐
那日交谈过后,我因为手边的一些事情,有好几天都没去看过李上校,只是准时送到他的食物和药。再去时已经是四五天之后了,我估摸着这几天过后,他应该可以借助工具下地行走,未免他不便,还顺道带去了一根手杖。这手杖原是我父亲用的,手柄处的小羊皮磨得脏脏旧旧,我在仓库里找了件不穿的皮衣,稍微给他修整了一下。
我开门的动静不小,想必他是听见了的。这回人倒不在床上了,而是盘腿坐在地毯上,脸色也比起之前的惨白多了点血色,面前摊开一张十几年前的旧报纸。看见我走进来,眼皮略微抬了一抬,算作是打招呼。我给他带了一身换洗的衣服,然后把手杖立在门后,走过去看他在看的报纸。
不知道是从那个角落里翻出来的,纸张黄旧发脆,头版上大幅报道着第一座全部使用复制人的污染物处理工厂投入使用,标志着人类彻底从机械劳动和高危行业里解放出来。那个时候的人类何其天真和自大,自以为是万物灵长,便可以把一切都踩在脚下。不过区区几年,人类便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了血的代价。
李艾罗的眼睛匆匆扫过底下一条汤氏制药集团的基因激活剂大获成功的报道,抬起头来看我,说:“你来了。”
我把换洗的衣服放在床上,献宝一样拿出手杖给他:“我看你恢复得不错,给你带了一条手杖,可以自己慢慢走动几步。”
李艾罗声音毫无起伏,并不像是在抱怨:“在这房间里有什么可走的。再说了,我伤的不是腿,用不上。”他用方便的那只手挑了一下衣服,见是一套棉质睡衣,唇角的笑带着讥诮。
我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便讲:“我并不是要锁住你,这地堡不大,你要是想逛一逛,我可以陪你。起先只是因为怕你不顾自己的伤势逞强。”
他淡淡地说,并不是责怪:“我只是有些太无聊了。不知道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干着急罢了。”
“外面……”我低头看着自己的一双手,叹了口气:“毁得不成样子了。炸弹的烟霾还没散,枫市宛如一座死城。公共医院里面挤满了人,复制人和自然人全部都挤在一起,也没有办法分辨身份了。好一点的是在病发之前就死掉,拖着死不掉的才可怜。我去了地面一趟,外面已经断水断电了,也不知道房子外面的警戒系统能撑多久。我知道上校心里着急,但是再着急也需先养好伤,才能谋定而后动。前线军伤亡惨重,估计短期内不会再踏足枫市了。”
说完这些令人沮丧的消息,我又对李艾罗说一点值得高兴的事情:“上次上校不是说想要沐浴吗?我想办法从地面运了安全的水下来,不多,省一点可能够用两次。地底下只有煤炉,刚刚烧起来,等会吃过饭就可以洗了。”
我打开门,第一次向李艾罗展示地堡的全貌。地堡深埋地下,其实是一个百来平的椭圆形腔体,中间横贯着一道弧形的走廊,分布四间卧室。走廊两头有通向更深处地下的石阶,正中央是一间带有壁炉和柔软沙发的起居室,起居室左边是餐厅和厨房,右边通往浴室和仓库。
我疑心李上校并不要我搀扶,于是慢慢地走在他前面,几十级台阶走了约摸十几分钟,入座的时候可以看见他额头上的一层薄汗。餐厅里有我准备好的晚餐,食材都是圣诞之前的囤货。压缩燕麦片用水和蜂蜜冲开,吞拿鱼罐头配上消化饼干,冷冻过的牛排和鹰嘴豆堆在一个盘子里,这是我现在能够拿出的最好的食物。
我拿起刀叉准备开动,李艾罗则抱着手臂看我,他说:“我没有餐具。”
我解释说:“你的手臂不方便,牛排我来帮你切好。”
李艾罗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最终还是拿起了一次性塑料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