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套上义肢,取了拐杖,就这么起身出了门。
连日的休养生息,加之忒邻的悉心照料,纵然伤口还隐隐作痛,但早已不碍事了。
再说,她也已经觉察不到痛了。
托托就这么面无表情地绕过关合喜的屋子,随即去往城墙。
战事要紧,无人能分神关心她。上城楼时遇见侍卫,对方还未开口问话,她便将纪直那块西厂的令牌一晃而过。
站在城楼之上,托托见到了兵荒马乱。
女真在进,而大虚在守。如此情形,上一遭见到时,立场与现下截然不同。
托托不属于任何一边。她不想保护任何人,也不想要侵略任何人。
于她而言,这??间再单纯不过。
托托关心的不过寥寥几人罢了。
她仰头,看见乌压压的云与不见天日的远方。风呼啸着将她的长?披到身后,合上眼,不知是何处传来一声悠长的鸟鸣——
再睁眼时,托托忽然甩开拐,她撑住前边的城墙,就这么J?无迟疑地纵身一跃。
女子下坠,眼见就要摔得粉身碎骨,她早在腾空时便吹了一道口哨。
通体漆黑的海东青闻声而来,雄壮的羽翼张开来时近似虎狼。它的利爪勾带托托举起的双手,不过一瞬,合喜借力将她托到一匹马上。
落下时,托托利落地拧断原本马上那男人的脖子,等到尸首翻倒下去,烈马也受到惊吓愤然长嘶。
“杀。”女子毫无血色的嘴唇吐出了一个字。语毕,一股残忍的悲痛从胸腔鱼贯而出,催着嘴角扬起。
让他偿命。
托托??起来,再抬眼看向特斯哈时,已没有眼泪可流。
第49章 支离
利爪勾过的双手已经鲜血淋漓,但她却毫不在意,只是抬手擦去脸旁落下的灰烬。
嘴角反而沾了血,托托笑起来,从腰间缓缓地抽出一团蜷在一起的鞭子。
她握住黑银相间之处,软鞭渐渐地挺直身体,露出尖端的利刃,化作笔挺的直枪。
托托用义肢猛地夹住马背,喝道:“杀。”
电光石火之间,那马朝特斯哈冲了过去。马背上的托托猛然挥动直枪,扫来割去了特斯哈的一缕胡须。
他大刀劈向托托,而她也自如地往后仰身下腰闪过。
刀枪碰撞,火花四溅,托托已不像过去那般觉得战斗使人快活了。
她觉得胸口里面很痛,痛得要死了。然而死前她一定要拉杀害纪直的人一起死。
特斯哈与她对战,原本是全力以赴、全神贯注的,然而三两招正进行着,远处正率领大军冲锋陷阵的阿达却一直在后顾。
托托看不见背后的阿达,也就不晓得那些异动,只知周遭有其他女真将士冲来阻拦她再次接近。
她飞快地旋转直枪,霎时间便将所有阻挠者杀退。然而寡不敌众,下一刻,特斯哈便直截在旁人的帮助下一刀劈来。
锋利明亮的刀刃劈向托托那张冰河洗洁过的脸。娇艳的花登时便要淋上一抔鲜血,葬送在破碎之中。
“去死吧,托托!”特斯哈一声喝道。
他稳Cao胜券的笑容凝结在了脸上,并且再没有释然地散开。
预想中碎裂的花瓣并没有如约而至,鲜血飞溅,然而砍中的,却并非是那般娇软之物。
女子柔韧的身体蜷缩着。托托抬起左腿,以木制的伪肢硬生生挡下这一击,而左手也死死压住那把飞来的刀。
刀锋深深切进义肢当中,左手也沾染了颓靡的血迹。她咬紧牙关,忍耐的汗水顺着鬓角滴落,右手不过轻巧地一旋、一推。
“一起下地狱罢。”
托托艰难地说道。
直插进进特斯哈的腹中,她换了一侧握住,向后一拉,软鞭便勾带着他腹中的物件往外抽出。
特斯哈难以置信地低头,他字句凝滞,说:“你不怕左手也废了?”
“废了就废了。”托托说这话时声音很轻,仿佛已经筋疲力尽,她将仍然卡住弯刀的伪肢解开,随后收回那条断腿,“反正,也已失了用处。”
“这是何意?”特斯哈自知大限将至,捂住身子冷笑道,“你不是没了腿也能活的么?”
天,就是这时候下起雪来了。
无瑕而冰冷的鹅毛大雪从天而降,落到浑身是血的人们头顶与身上。它们沾染了血,却也将血掩埋。
托托只剩下单边的义肢,左手滴着血垂在身侧,而另一只手则握紧了枪。
乌黑的长发散乱,白衣早已一片肮脏。她抬头看着灰烬般的天空。
泪水模糊了眼睛,她没有扫去身上的雪,只是低声说:“下雪了。真好。
“可是没有纪直了。”她说。
特斯哈总算明白了她要说什么。为部落英勇奋战了一世,他早已看淡生死,只是惦念阿达那个孩子,至今还未能独当一面。
在身子倾斜之际,特斯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