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了。
晚自习时分。
沈芜弋从抽屉里摸出一颗柠檬糖,用嘴撕掉包装,含在齿间,目光始终牢牢地锁在试卷上。
苏铭海按着初赛的水准给他们发了一套试卷做,但对他们来说难度还是太浅了,于是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压箱底的全国奥林匹克竞赛题拿出来给沈芜弋和余暮渊做。
“他们两个刷题速度太快了,一般的卷子都难不住他们,还得拿出我珍藏已久的这套题才够他们做一段时间。”苏铭海喝着中老年人专属红枣泡枸杞,朝同组的老师抱怨,但语气里却透露出压不住的得意,整得同组老师又好笑又好气,还包含了一丝羡慕。
也是,毕竟谁班里有这么省心有天赋的学生,还是两个,谁不开心啊。
全国性质的题难度就是不一样,沈芜弋已经被一道题卡了好几分钟了,其他步骤他都推得七七八八,但唯独缺了那最关键的一步。
他不觉轻蹙眉头,笔尖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试卷。
又过了一分钟。
余暮渊的视野中出现一张白色的便利贴,上面压着一颗柠檬糖,纸面上写了寥寥几个清秀利索的小字,他撩起眼皮,沈芜弋已转回身去,只能看见一个毛茸茸的后脑勺。
余暮渊动了动唇角。
他突然觉得,沈芜弋很像一只胆小内敛的猫,总是羞于去接触外界的一切,总会很没有安全感地抱着自己的尾巴蜷缩在角落里,除非是自己遇到难以解决的事情,他才会在犹豫很久之后,小心翼翼地从拐角处露出一点小小的尾尖,以一种最笨拙的方式去讨好人。
很可爱,很……让人心里痒痒,忍不住想逗一逗他。
他的指尖一拨,将柠檬糖拢到手心里,扫了几眼沈芜弋递来的题目,重新撕了一张便利贴,简单地写下几句话,笔尖一顿,又另起一行添上几个字,然后用笔尾敲敲沈芜弋的肩膀。
就在两人传纸条的时候,他们都没注意到,后门的玻璃窗前,有一双眼睛正默默地扫视教室里的动静。
就在沈芜弋刚接过便利贴时,教室的后门被悄无声息地打开,有一道人影如鬼魅般潜入到教室里,凭着多年积攒下来的丰富经验,在沈芜弋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快准很地抽走便利贴,他心里莫名一咯噔,一偏头,就撞上项城略显失望的眼神,在他和余暮渊之间来回跳转,说,“老师站在外面看你们很久了,高三的时间很宝贵,为什么你们不能利用好时间多做做题少聊聊天?虽然你们的成绩很好,但是也不能因为这个而骄傲自满……”
“卧槽,吓死老子了,他什么时候进来的?”全班都被突然冒出的声音吓了一跳,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投向后排,叶文斌心有余悸地抚摸自己的胸口说道。
刘子顺和江孝涵也被吓得不轻,刘子顺忍不住和其他人一起转头看向后排,只见两位当事人,一个一脸茫然无辜,另外一个保持惯有的平静,端的是一个气定神闲。
项城的声音还在继续,“……你们看看你们都聊的什么,嗯?‘回想一下微积分,套用一下就能写了,
你是笨吗,这么简单的题都不会。’……”
……
项城捏着便利贴,越念声音越低,直至最终浸在一片沉默之中。
班里此时是死一般的沉寂,尴尬的气息肆漫,令人窒息。
“老师,可以把便利贴还给我们了吗?”低沉舒缓的男声适时响起。
有人给了台阶自然就要下了,于是项城清了清嗓子,神色自若地把便利贴塞回到沈芜弋手中,装作没事人似的拍拍他的肩说:“嗯,不错,你们两个人继续,老师很看好你们。”然后处事不惊地转身从后门离开,徒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留下众人面面相觑,被项城的神Cao作给震撼了。
大家各自小声嘟嘟囔囔了几句,也就收声继续低头学习了。
沈芜弋将手中的便利贴贴在题目旁,手上握着笔,目光却落在便利贴的最后一行字上,从第一个字看到最后一个字,看了一遍又一遍。
最后,他敛起眼眸,手指小心地抚平便利贴上细微的折痕,好似也在慢慢地抚平心中被搅出波澜的春水。
教室里的空调嗖嗖吹着舒服的冷气,电风扇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窗外的树枝沾了墨水,在透明的玻璃窗上落下佝偻的身影,耳边是窸窸窣窣的摩擦声,笔尖在纸张上滑动,在声音的余韵中,是身后人清浅均匀的呼吸声,轻轻又轻轻。
沈芜弋将那呼吸声收录进便利贴中,小心地夹在书本中间,在放学回到家以后,他从书桌的抽屉深处拿出一个铁盒子,打开,里面塞满了零碎的小东西,细看的话,大部分都是简单朴素的便利贴,而唯一引人注目的是,便利贴上的字都出自一个人之手。
沈芜弋从书包里拿出课本,取下里面的便利贴和盒子里的便利贴整整齐齐地放在一起,盖上盖子,最后珍而视之地放回原位。
沈芜弋总是有很多小秘密,渺小得像天地之间的一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