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说著,就伴著儿子坐了起来,「来,先趁热吃,娘再问问给你讲好消息,呵……这简直是天大的喜讯,我这彆了二十年的气,也算是一下子全吐出来。」
「……到底是甚麽事?」武子良疑惑的挑起了眉,却是被大夫人夹了满碗的菜,他将就著吃了。
明明自己都长成男子了,可武夫人总还当他是小男孩儿一样,几乎想要一口一口给他喂饭。
武夫人看儿子吃著,就绽著那胜利的笑容,志得意满地道,「我说,四房她啊,终于走了。」
武子良嘴裡嚼著的鸡rou,动作却是一顿,他抬起头,看著亲娘,「……四姨娘…走了?」
「嗯。」武夫人就笑著道,「虽说平日不见著,可同在一个府裡,始终是闹心。子yin刚出生时,那女人可嚣张著呢﹗老爷疼她疼的不得了﹗幸好娘的肚皮争气,生了你这小东西。」
子良听母亲讲这些陈年旧事,早听得耳朵长茧了,让他无法不在意的却是四娘走了的消息,他没想过四娘这辈子会有离开白府的可能,就误以为这『走』是过世了,他就怔忡著道,「……是今天的事?四娘……是怎麽走的?」
大夫人一听,就知道儿子是误会了,她就道,「欸﹗你这猪脑袋,不是那个『走』,是搬走了﹗」
「搬走?」武子良却是更疑惑,「好端端的……四娘要到哪裡?」或者说,她能到哪裡呢?
大夫人说到这个,却是皱起眉来,对于四房的幸运,是既不屑,又妒忌,「那庶生的,在盛京给她弄了个院儿,把她接过去住,还差白家三少帅来接人……荷﹗她们两母子…可真是熬出头了﹗」
若说母亲前一句话,教武子良错愕,那这一句补足,却是教他整个站起来了,他瞪大眼,就道,「娘﹗你说甚麽?」
武夫人怔了一怔,就道,「我不就说了吗?子yin把四房接到盛京去住﹗」
武子良脸色当场就是一白,心裡是腾起的暴怒和慌乱,可眼前是他的亲娘,并不是底下的那些兵,是不能责究的……武子良就从牙缝裡,勉强挤出了一句话,「你为甚麽不问我……就这麽让她走?」
武夫人没想到子良竟是这般大的反应,可子良是谁呢?是她亲骨rou,别的人可能要怕武师令的怒火,可武大夫人一旦横眉怒斥,可是能压子良一头的。
「我怎麽不能让她走?」武夫人就理直气壮地反问,「她在白府也是浪费钱粮,每年节庆还要照面,碍著我的眼呢﹗既子yin愿意尽孝,那我理所当然就让她走啊﹗」她看儿子竟是对四房这般著紧,登时就气了,抬手扭了武子良耳朵一把,「我就知道你跟子yin亲,跟四房也亲,她要走了…你心裡捨不得是不?谁才是你亲娘,你分清楚了吗?」
「娘啊﹗」武子良耳朵给扭得痛了,儘管他这麽个高大个子,可武夫人要教训他,他竟也是乖乖站著,不敢躲避的,只是心裡火急火燎,却是无法在母亲面前爆发出来。
这事儿怎麽都不对劲,大哥要有这样的心思,怎麽不和自己早说?且他要来接四姨娘,就必定会亲自来,怎麽要白怒洋来代劳呢?
武子良深深瞭解他大哥的脾性,认真思索这事儿,就觉出了其中的不合理,然后他就想起了,在病院裡大哥那突然转变的态度。
他美滋滋的以为大哥终于是依他了,可现在细加回想,大哥看到他,就一副有心事,欲言又止的模样了,而他们cao到了中途,大哥还哭了起来——恐怕这个跟他的技术是无关的,大哥那时候,就已经做了这样的决定,把四姨娘接去盛京。
武子良登时便深深的沉下了脸,大哥既然要哭,就是他也是不愿的,那谁能逼得他做这样的事?理所当然——就只有那不要脸的、卑鄙无耻的白怒洋﹗
当著母亲面前,武子良撒不出气,这一顿饭,他就食之无味的弃下了,耳边听著武夫人的唠刀,心裡却是把大哥在病院的说话翻尸倒骨的重新想了个遍,那胸腔裡的怒火,就炽烈的燃烧起来,却也有著莫名的悲恸——他可是亲弟弟啊,为了白家三兄弟,大哥竟是做得如此决绝。
难道他就那麽爱白怒洋吗?
武夫人一直在说著她与四姨娘年轻时的斗法,看儿子后来都不说话了,就一副怒极却隐而不发的模样,心裡才有些发虚,她就道,「子良,娘这也是为了家裡好﹗你知道她走了,就省了多少下人麽?那工钱、米饭钱,还有姨太太的月份钱,全都能省下来﹗」
「……娘,你自己吃吧。」武子良是真听不下去了,他就站起来,搁下碗筷离开。
林玉一直在外头守著,一看武子良出来,便连忙跟上他的脚步,只不知道对方和大夫人谈论了甚麽,从饭厅出来,竟然是个Yin霾的脸色。
林玉心裡就有些怕了,师令发起疯来,自己恐怕要首当其衝的遭殃,为了打个预备,他就边走边问道,「……师令,请问是发生了甚麽事?」
武子良几乎要走到自己的院落了,就停下脚步,道,「你去找管家来,还有那娘和四娘两处侍候的下人,全都叫来。」
林玉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