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星环闭着眼,闷哼一声, 似乎撞到了哪里,抱着他的手却并未松开。
一路滚下来,他一手牢牢护着鹿冰酝的头,一手搂住他的腰,鹿冰酝感觉自己好像被一张厚实的被子捆住, 为他挡住了所有的硬物。
“小孩你怎么样?”鹿冰酝微微直起身, 往上一看,这才看到楼星环额上的血。
鹿冰酝忙去查看。
血流得很厉害,鲜红刺目, 应该是滚下来的时候划到了尖锐的石头,皮肤破了,但好歹不至于撞坏脑子。
鹿冰酝松了口气, 拍拍他的手:“放开我,我给你止血。”
楼星环却不放, 闷声闷气道:“小爹, 我额头好疼。”
“回去给你上点药。”
楼星环坐起来, 头抵在他肩上,有些孩子气地嘟囔道:“我会不会破相?”
“不会。”鹿冰酝耐心道。
忽然想起什么,他往下看了看楼星环的腿,问道:“对了,你的腿有没有事?”
在他的记忆中,按照前世的轨迹,这段时间里楼星环好像会再一次受伤,其中最严重的就是他的右腿。比之庆王去世的那一次,这一次的伤重多了,对他以后的生活都造成了影响。
那时候,燕国和珩国发生了战争。鹿冰酝依稀记得他的伤是因为燕国的埋伏。
也是那个时候,他知晓了鹿青酩的面目,和他撕破了脸皮。
“我没事。云哥,”楼星环抱着他的肩,动作依偎,眼神却莫名不善,“你在想什么?”
鹿冰酝:“在想你脑子坏没坏。”
楼星环抿抿唇,笑了,拉着他起来,拍拍他身上的雪,然后才拍自己的:“坏了也有云哥养我。”
“你想得倒好。”鹿冰酝道,“比我还高还壮了,早日娶个姑娘,你爹我就高兴了。”
楼星环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鹿冰酝咬着袖子,撕了块条布,娴熟地为楼星环包扎好额头,又不放心地看了看:“应该无大碍。”
楼星环摸摸头上的布条,笑意真诚了许多。
“还笑,为了匹马追过来,小孩你真是没长大。”鹿冰酝跺了跺脚,在雪上滚了一圈,他感觉靴子里都是融化的雪水,“鲁莽。”
楼星环摇头,认真道:“我长大了。”
见他还敢顶嘴,鹿冰酝有点儿纳罕地看过去。
楼星环看着他,目光很专注,清澈无比,充满了穿透力,仿佛天地间只有他眼前这一个人。
庆王样貌不错,楼星环也是,一年多过去,他脱去了以前尚存的稚嫩,眉眼添了几分沉稳,轮廓深邃,成熟了许多。
要看一个小孩有没有长大,最直观的,就是身体方面的变化了。
雪崩的那一刹那,楼星环明显和他一样感觉到了危机,动作却比他还快,像只敏捷的猎豹朝他扑过来,但不是要撕咬他的喉咙,而是想要护着他。
方才滚下来时,鹿冰酝在他怀里,已经直观感受到了他硬邦邦的肌rou,紧绷有力,充满了惊人的力量。
他又想起这一年里,父母和好友的来信中都有提到楼星环,不外乎是说他在京中掀起的风浪,隐隐有提醒他小心这个继子之意。
鹿冰酝又想起楼星环接二连三的信,比他爹妈来得还勤快,连落脚处的江湖朋友都说他这个儿子特别孝顺。
“确实是长大了,”鹿冰酝点头道,“叛逆起来,连爹都不愿叫了。”
“云哥。”楼星环没回答,只唤了一声。
鹿冰酝低头一看,楼星环背对着他,在他面前蹲了下去:
“我背你吧。”
“我又没受伤。”鹿冰酝莫名奇妙。
楼星环执着道:“鞋袜shi了,你走路会不舒服的。”
只有他们两个人,楼星环刚才面对鹿青酩的敌视态度已全然不见,好似一腔温柔都留给了他眼前这个最重要的人。
“你知道出路?”
四周白茫茫一片,唯有裸露出的泥土是别色的。
楼星环“嗯”了一声:“我来过这里。”
在雪上滚了一圈,两人的外衣都shi了,被风一吹,冷浸浸的。
鹿冰酝望着继子宽厚的肩背,打了个冷颤。
底下一震,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趴在楼星环的背上了。
楼星环站起来,稳稳地背着他。
少年人的体温一如既往的高,热度仿佛透过衣服,传到鹿冰酝的胸膛。
他小时候寒冬掉进过冰潭,虽然有祖父医治,可到底留下了怕冷的病根。幸好他生在钟鸣鼎食之家,家境优渥,自小受尽长辈宠爱,调养温补的药品如流水送来,什么时候都能将他养得好好的。
哪怕是这一年半里,离开了京城,他也不缺少谁的宠爱,前拥后簇的,吃穿用度都比旁人格外Jing细,过得极为优越。
“云哥,”底下的少年似乎猜到了他在想什么,问道,仿佛求知若渴,“江湖很好玩吗,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