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父亲。
对于母亲,他有信心点头是迟早的事;父亲却是他连想都不愿意想的。
现在问题被母亲摆到桌面上来,他无话可接。
唐母手里的刀顿了顿,再欲开口,恰赶上唐父端着茶杯推门进来,笑道:“娘儿俩说什么悄悄话呢,还关门?”这么一打岔,母子俩都没再说什么,只在吃完饭临走时,唐母站在门口看唐谨换鞋,悄声说了句:“你搬回去住吧。”
唐谨惊讶地看了母亲一眼,唐母找补道:“我可没说同意什么,我只说没必要自找罪受。”
唐谨顿了顿,忽然问:“那他呢?”唐母没出声,抬眼瞪他,仿佛还咬了咬牙。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你别蹬鼻子上脸!唐谨于是没再多嘴,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回去路上,他一直思忖母亲的话,直觉转机来了。
尽管依旧前路艰难,至少母亲开始松口了。
那就一个一个攻克吧,慢慢来。
与葬送一辈子相比,他的勇气应当够用。
邢昊宇可做不到这么样轻松,每次唐谨回家——尤其是被特地叫回去的——都是他最难熬的时候。
他知道不该胡思乱想,可他忍不住。
自从唐谨发消息告诉他从家里出来了,基本上隔不了一会儿他就要往大门口溜达一圈。
从五分钟到半分钟,频率越来越高。
遛达到第十趟时,门锁终于有动静了。
唐谨开门进来。
邢昊宇还没来得及观察主人的脸色,好确定第一句说什么,就听唐谨道:“叫爸爸。”
他哪知道唐谨思量了一路正事的同时,竟还不服气地惦记着:谁说老子这辈子没机会当爹!
第32章 啧啧,真是儿子,话都说不利索。
邢昊宇愣了愣,没反应过来似的呆站着。
唐谨踢了他一脚:“怎么着,上面空气这么好?”他立刻矮了一截儿。
他的身体永远比脑子和嘴反应迅速,跪下以后又空过两拍才寻回思路叫了声:“……爸爸。”
“让你伺候换个鞋这么磨蹭,你是过得太好受了么最近?”唐谨抖抖脚,把邢昊宇凑上来的狗爪子拨开,自己换了鞋往屋里走。
邢昊宇咧咧嘴没敢言声,猜想主人这趟回家恐怕是经历了什么不愉快,所以心情不甚美丽。
他凝神竖耳地跟在主人身后,以随时恭候其他指令。
可惜没跟几步,唐谨无情地把他隔绝在了卫生间门外,他只好耐心跪等。
一分钟不到门开了,看样子唐谨只是洗了个手。
邢昊宇觑着他的脸色问:“您是喝水还是喝茶?”“水就行。”
邢昊宇麻利地去厨房倒了杯水,顺便把提前洗好的两盘水果从冰箱拿出来,一一摆到茶几上,期间口口声声叫的还是“爷”。
“你没长耳朵么?”唐谨纠正他,“进门我就说了叫爸爸。”
“您怎么了?怎么想起当……”邢昊宇不禁奇怪,可话到一半发觉唐谨眯眼看他,心里一咯噔,识相地把眼皮一垂,收了声。
“你哪那么多问题?”唐谨伸手捏他下巴,“嗯?我不是你爹?”“是。”
唐谨拍拍他的脸,从果盘里挑出一颗草莓,隔着袜子放到自己脚面上,揪着邢昊宇的头发往下按。
邢昊宇配合地趴下去吃了。
“谢谢主……谢谢爸爸。”
“甜么,儿子?”唐谨问。
“甜。”
“还想吃么?”“想。”
“给爸爸把袜子脱了。”
邢昊宇小心翼翼地用嘴侍奉主人脱下袜子,舌尖刚要往出探,唐谨忽然把脚一收,吩咐他吐舌等着,而后将自己咬过一半的草莓夹进脚指缝里,笑盈盈地逗道:“来,狗儿子,爸爸赏你。”
这种喂食方式一向是邢昊宇最喜欢的,可惜唐谨不常如此,总嫌油乎乎黏腻腻的食物沾一脚,今天这样大方,邢昊宇自然求之不得,立马磕头说着:“谢谢爸爸。”
凑了上去。
草莓进了肚,舌头仍舍不得离开,灵活地继续在脚趾缝中流连打转。
唐谨如法炮制又喂了几颗,总算准许邢昊宇伺候。
邢昊宇捧着一双脚没舔多一会儿,唐谨那头渐渐没了动静。
邢昊宇抬头一看,主人仰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呼吸平稳,不知是个什么意思。
他轻轻叫了声:“爷?爸爸?”没有回应。
他不再打扰,悄声敛步把果盘桌面收拾干净,坐到沙发和茶几中间的空隙里玩手机,刷了一会儿新闻,还是没忍住在掌下求生里冒头,说:【我们家爷今天不知道怎么了,突然让我喊他爸爸。
】另外两人这会儿大约都闲着,很快回复。
孟裕:【唐爷想当爹了?】方墨:【你不乐意叫?】邢昊宇:【突然换称呼有点儿不习惯。
】方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