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江自己去阳台上抽烟,江单收拾了碗筷,也跟他爸并排站在窗前俯瞰窗外。
“跟那孩子,分手了?”老江吞云吐雾地问。
“嗯。”
“不会是玩玩的吧?”
“不是,真心喜欢的,只是不太合适。”
“磨合嘛,哪有人一开始就是合适的?”他顿了顿,皱着眉又道:“江单,昨天晚上,爸爸查了很多资料,看到说这个……群体……有很多人是后天受到影响才这样的,比如说成长过程中缺乏父爱……儿子,爸爸是不是有失职的地方?”
江单心里一酸,道:“没有,爸,这跟您没关系,我的童年也挺幸福的,除了被管得紧之外。是我自己的问题,我一直都是喜欢男生的。”
“那你怎么都不说呢?”老江狠狠地吸了口烟:“我竟然也从来没发现。”
江单道:“因为我就是打算隐瞒一辈子的,我自己的问题,我自己来担。谁知道,有这么多意外。”
手机算意外,时远本身也是最大的一个意外。
而江单爸却正色道:“你这样可不行,怎么能瞒一辈子呢?我跟你妈想的不一样,我让你回来,也就是想当面问问你真假,现在爸知道了,爸想告诉你,不管你跟谁在一起,男也好女也好,是你自己的选择,你既然选了,那就是打心眼里认可的,既然认可,又隐瞒做什么?没必要的,儿子,你从小就比同龄人想得多,这有好有坏,爸还是希望你能过得轻松点,像你名字最初的含义那样,简单一点。”
“爸,你……是赞成的?”江单怔住了。
“什么赞成不赞成的,我只是站在我儿子这边罢了。”老江笑着暗灭了烟屁股,他拍拍江单单薄的肩膀,说道:“你妈那边,我负责劝。现在看来,你结不结婚倒无所谓了,但身边总得有个过日子的人不是?你跟那孩子……不会是因为你不愿意带他回家才分手的吧?”
“不是……”
江单摸了摸鼻子,分手确实有他自己的责任,是他当时不够通透。
“要是有误会,就找回来说清楚,只要没有原则上的错误,都是可以原谅的嘛。”老江一口气说完,自己反倒有点不好意思,他向来是个不善言辞的人,现在却在教儿子恋爱。
“别吹风了,去烧水洗个澡,我儿子狼狈得像是刚打仗回来。”
江单笑起来,他是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心里沉甸甸的快要压下来的东西,被他爸爸帮忙撑起了一小块。
“等洗完澡,喝两杯?”江单道。
“行,没问题啊!正好趁你妈妈睡觉……哈哈。”
江单进屋,冰糖葫芦从他的房间探出一颗头,看见他后伸着舌头喘,江单过去揉揉它,说道:“你还是老样子,我们吵架你就藏起来,害怕波及到你啊?”
冰糖葫芦无辜地侧头舔他的手,连装傻都装的恰到好处。
江单妈妈又闹了几天,后来安静下来,也不理会江单,全当家里没他这个人。
江单盘算了一番,决定暂且不回韶城,他在家里待了十来天陪爸妈,等南极旅程开始,才回去收拾了东西,整装出发。
直到他出发的前一天,不知是自己想开了,还是被江单爸给说服了,江单妈妈同意了去看心理医生,接受治疗。
只是多年的心病和创伤,也只能尽量去修复。
*
韶城机场,江单看见有他封面图的一本杂志,顺手买了下来。
这是他一个月前出的片子,名叫《失焦》,色调黑暗Yin郁。以这个作品作为他时尚摄影领域的封笔之作着实不大吉利,但赶上了,也没有办法。
江单安排的行程是抵达阿根廷后直接上船,是一艘小型轮渡,船上不到两百人,好处是随时可以停靠港口。
船只穿过罗斯海,南极圈以里格外寒冷,他偶尔去甲板上放放风,几秒钟后眼睫毛就会结一层冰霜。
江单万没想到他还在甲板上遇到了一个老熟人,是之前康凡信安排相亲的同为摄影师的姑娘,她和当时堵厕所门的男孩在一起,两人冷得抱成一团,像一颗完整的粽子,江单差点没认出来。
十三天的航行,船上人少,江单时常会碰见他们,遇到了便一起研究研究拍摄技术或者纯粹喝喝威士忌聊聊天。
南极的天空格外净彻,仿佛能透过广袤的天穹,看到世界之外的无边的宇宙。
航行期间还有三个结伴而行的年轻姑娘找江单搭讪的,其中一个说话间羞羞答答,另两个眼睛里闪着光。
江单一眼便看出,这光是撺掇小姐妹追男生时惯有的。
于是也没给她们机会,话没说到三句,便硬生生告诉她们自己结婚了——反正大家都戴着手套,连没婚戒都不用圆。
三个姑娘第一次碰这么尖一颗钉子,颇为尴尬地走了。
后来她们有一次再碰见江单和言妍三人时,三个姑娘齐齐朝他们翻了白眼。
言妍一头雾水,软磨硬泡听江单讲了经过,而后举着大拇指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