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因为地上有积雪的缘故,沈谕这一落下也没发出什么大动静。
她朝院子里的小楼走去,刚走到院子中心就听到头顶转来一道不悦的声音,“大胆啊,擅闯本公主的府邸。”
沈谕抬头看去,就看到白忆懒洋洋地趴在二楼围栏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沈谕松了一口气,有些欣喜,笑道:“原来你在啊,我还以为你不在灵烟阁,差点白跑一趟了。”
白忆下去给沈谕开门,见了她就打了个哈欠,说道:“本以为过了元宵才能见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白忆屋子里火炉烧的也旺,但是因为灵烟阁本就不在山上,这样烧下来屋子里暖和得穿个单衣也是无妨的。
沈谕脱下大氅,抖了抖上面的雪花,才坐下来慢慢对白忆讲述来龙去脉。
白忆听完面色有些难看。她用一种几乎是肯定的语气说道:“这件事儿,必与景王有关,我不能坐以待毙。”
“怎么这么肯定?”沈谕喝了一口热茶,又拿起桌子上的酥饼吃起来。
“凭借出手的时机和方式。”白忆不紧不慢地说,“若只是针对姜沂,何不趁着姜原刚失踪的时候就下手,那个时候九原山庄不正是群龙无首的时候?还有,我们都能看出来,他们没想要姜沂的命,应该是要利用她。除此之外,自从去年春夏之际我们在广南见了景王,我已经让季成和多加留意,并给远在京城的哥哥书信一封。”
“前些日子我从寺庙出山回来,季成和就给我看了不少证据,我那个景王哥哥,怕是真要做些什么了。”白忆冷笑道。
沈谕一惊,说道:“既然如此,已经有证据,何不交到朝廷,让你哥哥出兵?”
“哪有那么容易。”白忆摇了摇头,“权力争斗并非一朝一夕。我哥哥还没在朝中立稳脚跟,朝里景王、燕王、齐王的势力都有,并非说出兵就能出兵。况且,现在父皇身体也不是太好,我哥哥忙着御前侍奉,忙着朝中立威,此时此刻,都不是对付景王最好的时候。”
“其实我也疑惑......”白忆看了沈谕一眼,“他们为什么一定要找姜沂呢?”
两人对视了一眼,又同时垂眸去想这件事。
“两种可能。”沈谕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也许姜庄主还在人世。方才我就给你说,师姐正是因为庄主的信物才前去犯险,也许他们是要威胁姜庄主。另外一种,就是跟景王有关了。”
“也许这两种可以合为一种。”白忆微微一笑。
沈谕思考了片刻,反应过来白忆的意思,惊道:“你是说,姜庄主不仅很可能活着,他还为你皇兄卖命?”
“很有可能。”白忆点了点头。
“这不可能。”沈谕立马反驳道,“姜庄主是江湖中人,怎么可能跟庙堂混为一谈。”
“洪道高僧也是江湖中人,不也收了我这个皇家子弟为徒?”白忆冷哼一声,“你忘了吗,之前在仙寺的时候,师父就说,姜原的师父是归铉道长,那你可知,归铉道长,原本就和皇室有所关联。”
沈谕一愣,白忆说的这些,哪是她能知道的。
“天下会武功者不计其数,有内力武功高强的武者才是凤毛麟角。这些人可以一当十,纵马入敌营如入无人之境。”白忆悠悠地说,“试想,守卫皇宫的禁军和守卫京城的京防军,如果没有能以一当十的武将,皇室又怎能安心?”
沈谕明白了。
“事实上,归铉道长和洪道高僧虽然是多年好友,两人育人的理念却完全不同。归铉道长很像在京城太学授课的太傅,讲究‘有教无类’,乐意收徒,桃李满天下。他在京郊衡阳山上设一道观,除了讲授道家理念,还会传授武功。现在禁军和京防军里面,有一小部分将领就是从归铉道长那里习得过人的武学,后来在军中展露头角才成为将领的。”白忆解释道,“这样说来,姜原又是归铉道长的得意门徒,从他那里传到了山河枪,应该不会违背他师父的遗愿才是。”
见沈谕又听不懂了,白忆只得继续解释:“归铉道长在生前没少享受皇室荣宠,我父皇尊道礼佛,衡阳山上的道观都是他派皇室工匠修葺的。归铉道长为人喜清净,不喜纷争,他的理想就是朝廷能多安稳少战乱。姜原若是还在,却迟迟不回九原山庄,必是跟此事有关。”
沈谕好似骤然被点醒了,她突然站起来,说道:“你提醒我了。我很早之前,就翻看过山庄记事的卷宗。姜庄主那年失踪,就是在一次秘密的南下行动。因为他几乎没有带随从,也没有对任何人提及过,所以没人只得他究竟去了哪。但是在他失踪之前,卷宗里记载过他还在山庄的时候一些作为。其中就讲述了他曾亲自参与过几次跟琉台的商贸交易。”
“当时看了我没觉得有什么,事到如今,结合上次在广南时候的见闻,再回看,只觉得疑点重重。”沈谕说着有些激动,“你说,姜庄主南下,其实目的并不是广南州,而是琉台?”
白忆也明白了过来,回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