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山恶水中顽强生存的村民,神秘的经济来源,在往前缺乏监控和记录的年代里,这个村子藏了太多秘密。
秘密与秘密交缠在一起,混成一盘散沙,风一吹洒向四方,要重新收拢聚成原来的模样,这似乎成了痴心妄想。
季寒霄走在前面率先推开另一间审讯室的门,朝看着犯人的警察点点头,侧身让他们离开。
“景易。”两人在景易对面坐下,隔着玻璃萧团玥说,“我们需要你讲讲关于李家村的事情。”
季寒霄笔直地坐在一旁。
景易避开不谈,只问她:“景深怎么样?”
萧团玥下意识就要说“啊,她很好,没什么问题,正和女朋友卿卿我我非常幸福。”
但是电光火石一瞬间,她想起几乎每一个同事的告诫,急忙住了嘴,请求似的看向季寒霄。
都说不能这样,要慢慢地钓出对方掌握的情况。
季寒霄却只轻飘飘看了景易一眼,再望向萧团玥时,眼里的神色分明在说“照你自己想的来。”
“她......她.....”萧团玥犹豫半天,咬咬牙一股脑说出来,“她没事。”
“我们聊一聊关于你和李家村的。”她明明和别的警察一样脸上没有多余表情,眼里的神色却分明比其他人要温和几分。
景易直愣愣地盯着她,仿佛想要从她眼里看清这温和的真实与否,后来却也没发现任何虚伪的迹象,只得放弃地卸下力气,颓靡地倒在椅子里。
“我会把我知道的,还有我记得的,全部告诉你们。”
除去景深还有另一个不再需要她的人之外,景易无趣的人生中再没有任何牵挂,她可以借着风势扶摇往上,或是放任自己一路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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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年前的李家村也是那副模样,偏僻而富足,按照明面上的情况,那片土地并不适合普通人居住,可他们一整个村,偏偏就活得好好的,从很早很早以前开始,至少在十八岁的景易能了解到的一切看来是这样的。
或许偏僻就是他们无耻勾当的最好保护。
每到村里有男孩长到适婚的年纪,就会跟着父母一同出山,不久后再回来,总会忽然多出个同样适婚的姑娘。
准新郎的屋子里几乎每晚都会有打骂声传出来,直到死气沉沉的新娘再没有任何反抗的力气。
这只是秘密的一角,那时景深还不明白这种事情发生的原因,每当问起母亲,母亲目光躲闪,从来不会回答。
景深的祖父是多年前入赘进的村子,他们家是李家村唯一的外姓,加上景深长得很好,不知何时起,她的未来归处成了众多青年的争夺目标。
这场争夺与文明社会的追求完全不同,对此事毫不知情的景深在他们眼里只是个任人宰割的商品,胜利者即能将其带回家,完全不必过问当事人的选择。
十八岁成年那天晚上,喝得醉醺醺的父亲提着个空酒瓶,摇摇晃晃走到她跟前宣布,她被隔壁李大强儿子李小强赢了去,计划在一年后成婚。
听到这个消息,景易还没有反应过来,一向懦弱的母亲忽然尖叫一声扑上去与父亲厮打在一起,嘴里模糊不清地念叨着“不行”。
而景易愣在原地,忽然觉得一切都有了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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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李家村拐卖妇女?”
萧团玥抬起头正好与季寒霄对视一眼。
“那你的杀人动机?”
杀人动机自然就是景易不愿不明不白地嫁人,反抗李小强和父亲时失手将两人杀了,情急之下就埋在了后院,后来也一直没有处理,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这样?”萧团玥听她讲了半天,仔细捋捋逻辑好像没什么问题,但总感觉有点奇怪。
“他们现在还在做这种事情没有?”
景易摇了摇头,“不清楚,我没有参与。”
“也许吧。”
就算是现在,也常常有村民开着自己的面包车或是货车,说是出去找点事做,没过多久就回来了,有的为自己儿子带了个媳妇回来,也有的带了一大笔钱回来挥霍。
这时再想想,李家村果然不如表面所见的简单淳朴。
“那行,你签个字。”萧团玥把笔录打印出来从玻璃窗口递给她。
签了字之后,两人走出审讯室,凶险脸和其他同事都等在外面,根据景易的说法,翻出各种与失踪案有关资料文件热火朝天地讨论。
“快看!”
“四年前一宗人口失踪案,失踪女生最后出现的附近监控照到了李家村的人!”
大家一堆围过去,七嘴八舌地讨论,“这里也有!李家村李老六的面包车,就在失踪高中生的学校门口!”
这些失踪案不由他们负责,想要进一步调查还需要向上面请示,季寒霄只能以最快的速度把景易的笔录交上去,然后安排调查。
她敲了敲桌子,让在场所有人安静下来,“我准备去一趟李家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