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容止虽没回头,却能感觉到她的目光,浑身僵硬地挺直了背脊。
两人默然良久,屋内一时只听得到外面滂沱的雨声。沈云破默默地注视了柳容止好一会儿,最终转身朝外走去。
她明明那么不喜欢下雨,却总是遇到这样的雨夜。
柳容止没有听到任何动静,但她就是知道沈云破离开了。
只是这一次,她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挽留的话,无论如何也不敢询问她将要去哪里,两人又能不能再次相见。
“云破……”
这就是她们最后的最后了吧。
景城吩咐人准备好了马车,两名锦衣卫也已经收拾好了白严的尸身。
景城看到担架上盖着的白布仍在被血迹侵染,伸手将两人拦下。
“殿下,您还是别看了。”
校尉见景城伸手似是想要掀开白布,忙不迭地劝阻。景城动作一顿,面有迟疑,却还是捏住了白布的一角。
“殿下——”
她伸手掀开白布,一张满是鲜血的脸赫然出现在她面前。
单看神情,白严的死状甚至可以说是安详。然而与平和表情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脸上触目惊心的血迹。
明明已经死亡,可是面部七窍之中仍在源源不断地渗出暗红的血ye。
景城脸色一青,指尖一松,白布便再次落到白严的脸上。
她纯粹是出于好奇,想要知道沈云破究竟是如何拷问犯人的。
在她眼中,沈云破是一个出尘脱俗之人。即便是杀人之事,那也该有着事了抚身去,千里不留行的潇洒。
她实在是难以将白严的惨状与沈云破联系在一起,毕竟修罗的手段,又怎会出自慈悲的菩萨之手呢?
“殿下……”
“我没事……”景城脸色几经转换,最终稳住了情绪,“时间紧迫,我们快些去府衙吧。”
她话音刚落便听到身后传来了沈云破的声音:“殿下,我与你一块儿去。”
景城回头发现沈云破翩然而来,可不知是不是方才看了白严尸身的原因,此时她竟觉得对方比起仙人更像鬼魅。
“沈教主……”
沈云破悄无声息地走到近前,垂眼看向担架,神色淡漠得好似那里躺着的并非是一具尸体,而是一堆烂草包。
“怎么了?”
景城心中莫名生出一股怯意,勉强笑道:“没什么,我们快些出发吧。”
或许,她曾经对沈教主的认知根本就是错误的。天明教被称作□□,并非只是其他江湖人士的污蔑而已。
岩洞外倾盆大雨,幸好沈错刚才将火堆踢进了岩洞内。
明火转为暗火,烟气没尚能忍受,沈错将两人的衣服放在炭火之上烘烤,怀中仍紧紧抱着胭脂。
“沈掌柜,你是在戒备花夫人去而复返吗?”
胭脂窝在沈错怀中,感觉到她罕有的防备与紧张,不禁有些疑惑。
以沈错的武功,普通的野兽根本不可能产生威胁,可要是花弄影还敢追击两人,先前就不会把她抛下船了。
“不是花弄影,我怀疑我哥哥藏匿之所就在附近。”
沈错眉头紧皱,心中有一丝后悔。
这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若是她没有出乎花弄影的意料,以一招水上漂直接追上快船,大概率便要寻另一艘船来追击。
而若是她乘坐了另一条船,此时就不会这般进退维谷了。
“你哥哥?你怎么知道他在这附近?”
“花弄影是刻意引我来此处的……”沈错回想起上岸之前看到的景象,越发肯定自己的推测,“始丰江作为水利要道,两岸大多是农田与村庄,只有这一河段两岸皆为山壁,人迹罕至。
先前情况紧急,加上夜里太黑我也没有仔细留意,但现在想来,这无处落脚的河岸有人工改造的痕迹。”
“可这河岸狭窄,前无遮挡后又山壁,如何能藏人?”
“他们并非藏匿在河岸上,而是这山壁孤峰之上。”
胭脂发出了一声轻叫:“您是说,他们躲在山上?”
“没错,山中本就是藏匿的好地方,只是躲在深山之中传递消息便十分麻烦。
所以他们选择这种靠近水利要道的孤峰,普通人根本没办法到达,他们却能享受水路的便利。”
虽然到目前为止都只是猜测,但沈错已经坚信不疑。花弄影原本大概率是想借她的手来处决沈铮,可没料到她竟追上了船。
之后将胭脂抛到江中,一方面是为了脱身,另一方面则是让他们鹬蚌相争。
此时沈错若是孤身一人,又或者带着后援,大概便会顺着心中的猜想,毫不犹豫地趁夜登上孤峰,打探一番情况。可偏偏胭脂也在,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冒这个险。
“那我们要怎么办?”
可若等到天明,两人的情况也不会好转。白天不过是增加了两人被发现的概率。
更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