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欲杪站在原地,心焦气躁,想要去追,但追上去要说什么?
现在的慎语菱跟以前的慎语菱,不大一样。
她太敏感了。
方欲杪看了一眼寇娆的方向。
发现后者正眯着眼睛看她,良久又冲她眨巴眨巴,继而嘴角上扬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
寇娆很有礼貌。
护士给她后背竖起枕头,她会说谢谢。
给她吊好水之后,她说了第二遍。
医生叮嘱她几句,离开前她说了第三遍。
房间里的人,大张旗鼓地来,又匆匆忙忙地离开。
一来二去,就又剩下两个人。
方欲杪摸过一旁的手提包,掏出一包女士香烟,冲寇娆问。
介意吗?
寇娆啊了一声。
方欲杪说:“我想抽根烟。”
病房内不准抽烟。
寇娆想了想,便摇摇头,说:“来窗边吧,味道能散一些。”
方欲杪将烟放在嘴间,低着头点燃,深吸一口,仰着头缓缓吐出去。
吐完,才往窗边走。
寇娆的病床就靠在窗边。
每天早晨醒来,就是洋洋洒洒的阳光铺满大半张床。
寇娆靠在枕头上,仰头去看方欲杪的侧脸。
这次不在是模糊不清,而是清清楚楚的流利的线条,突兀Jing致的五官。
殷红的唇瓣微张,修长如玉的指尖夹着一根女士香烟。
缭绕的烟雾笼罩在周围,从寇娆的方向看过去,能看到愈隐愈现的侧脸。
“你心情不好?”寇娆问。
方欲杪吸了一口烟,靠在窗边转过身,一手抱胸,一手夹着香烟在虚空。
她吐出烟雾,反问:“何以见得?”
寇娆被那灼热的目光盯着有些发毛 ,偏过头又低下头,最后抬头看着不远前的吊水瓶。
猜的。
实际上,方欲杪每次情绪变化,她都知道。
她觉得很奇妙。
方欲杪说她们是很要好的朋友,她觉得她们的关系也像方欲杪所说的那样。
两人又沉默了,这个沉默一直到方欲杪的手机响起来。
方欲杪被一家店的经理打电话叫过去的,慎语菱白嫖了人家火锅店一顿饭,最后等方欲杪到了,才发现这店是自家的。
方欲杪回来之后,直接收拾慎语菱的东西离开,中途方欲杪一句话未说,慎语菱也没出现过。
寇娆已经猜到原因,心想着,这间病房总算恢复安静。
日子又恢复跟很久以前一样,她像是这间病房里的第一位病人。
她见证一群人的匆匆而来匆匆离去,所有的人都是过客。
爱抽烟的大爷,趁机占她便宜的慎语菱都像是指尖的风。
不做停留,不做久驻。
寇娆又恢复以往的生活,唯一不变的是喜欢姗姗来迟的护士依旧喜欢姗姗来迟。
这日,护士依照惯例带她去花园晒太阳。
与以往不同的,她不用搀扶,也不坐轮椅。
寇娆的眼睛已经恢复正常,医生检查说没什么问题。
医生说她的眼睛是暂时性失明,能恢复只是早晚问题。
寇娆靠在长椅上,对面杨柳依依,河间偶有白天鹅挥翅。
她想,这是她在医院的最后一天。
她的腿能下地走路,眼睛恢复正常,脑震荡也消了。
所有的一切除了记忆,什么都像是完好无损。
方欲杪问过她,想不想开始新的生活。
她说她恋旧。
实则虚之。
她是恋旧,但也想重新开始。
向日葵向着太阳生长,她也是。
有光才能活嘛。
*
“唉!”
不远处有人不知冲谁喊了一声,寇娆偏过头去。
看见一个气喘吁吁的丫头。
丫头扎着高马尾,活力四射的青春稚气未脱。
下身却穿着紧身黑皮裤,上身套着带铆钉的皮夹克,连带手也是带着半指的机车手套。
未成年玩机车?
那人停在她不远前,撑着膝盖弯腰喘气,像是在追赶谁。
最后伸手摸到了她旁边的长椅,爬过来落座。
两人贴的极近,病号服和对方的夹克摩挲在一起。
两种不同味道的衣物凑在一起,连味道都能置换。
寇娆能听到对方呼哧呼哧地喘息声,萦入耳骨,带着shi热。
“你叫……”对方喘了两下,“叫啥来着……呼……”
寇娆偏过脸,瞅她。
“抱歉。”这人很是嚣张,“那个……是我撞的你。”
我妈接到护士打的电话,听说你病好了,明天准备出院,让我过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