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朋友别伤心了,赶快好起来吧,你的命可是你nainai拿命换回来的啊。”
宁随躺在病床上,眼中只有望不到尽头的,无边无际的迷茫。
只是一觉醒来,nainai就去世了,再一个晃神的瞬间,妈妈也走了。
对这个年纪的孩子而言,“面目全非”是一个从纸面上看也太过残酷的词语,老师都不敢教授,他却已经猝不及防地亲身经历了所有。
从被人捧在掌心无忧无虑的宝贝,变成了沉重无比的累赘和负担,背上了一条性命和父母变道的人生。
所有人都是这件事的受害者,谁都不愿再撕裂伤口,所以没人告诉他应该怎么办,他只好一个人捂着伤口跌跌撞撞地长大,不知道应该去愤怨还是释怀。
其实他生病的时间并不算很长,可那段伸手不见五指的浑噩却自此绵延三千多个日夜,爱和恨都没有结局。
宁随抱着几无知觉的双腿,这一瞬间他忽然明白过来,其实他只想要一个确凿的答案而已,可以不正确也可以不善良,如果始终无法原谅,那就去恨吧。
只要有一盏天光能带他离开九年前的黑夜,他不在乎这灯光够不够亮。
“砰——”
宿舍门被人狠狠推开,重重砸在墙上,刺目的白光毫无保留地投入了这间黑暗的小屋,宁随猝然回头,转瞬间便落入了一个坚定的怀抱中。
司越紧紧抱着他,心脏的存在感从未如此突兀,每一次跳动都震得胸腔生疼,奔跑时压在体内的汗水此刻都开了闸似地涌出,迅速升高的体温将清冽的信息素都烧成了沸酒。
宁随僵冷的身体在这滚烫的怀抱中逐渐恢复温软,他慢慢抬手回抱着司越的脊背,勉强扯动了嘴角:“怎么了?”
“我知道了,”司越喉中一哽,他觉得自己应该还有很多很多想说的话,可汹涌如海的情绪窒息了他的思考,他只能深吸口气,不断重复着,“我知道了,我都知道了。”
宁随的眼圈瞬间就红了。
他可以在自己待惯了的黑暗里保持镇定,可是在这个人身边,眼泪忽然就有恃无恐地掉了下来:“那你告诉我,我可以怪他们吗?”
“就算是为了我好,我也没办法……我也想自私一回,”脊梁终于虚脱般卸去了所有的力道,他紧紧拥抱着司越,连嗓音都在发抖,“明明又……不是我的错。”
“nainai以前对我很好的,对我比对言颂好得多……我爸也只想当厨师,他喜欢做菜,”宁随哭得语无lun次,“我妈说做手术好累,但是每次手术成功她就好开心……为什么他们都变了,为什么不可以继续像以前一样?我一直当Beta也没关系,为什么他们都要走?”
他闭上眼睛,泪如雨下:“为什么……留我一个人在家。”
所谓的理解和原谅都是长大后慢慢找寻的借口,在他最需要陪伴的时候,父亲忙于事业,母亲远走他乡,他一个人孤零零地长大,甚至再也无法忍受有人在他看不见的时候离开。
当年刻骨铭心的惨烈分离总会一次又一次地跳出来提醒他,如果不能亲自送别那人的离去,那么离开的人就再也不会回来。
血亲的爱变成了一切痛苦的根源,爱是真的,痛也是真的。所以他无能为力,只好眼睁睁看着那些痛苦被淬炼成坚不可摧的冰锥,埋在漫长的岁月里隐隐作痛。
司越任他宣泄着压抑多年的悲哀和怨恨,在他头顶落下一个又一个的吻。
不知过了多久,宁随自己哭累了慢慢歇下来,司越才开了口,一字一字地说:“对不起,我不能给你答案。”
他跪在宁随身边紧紧抱着他:“我不能帮你做出选择,我没有资格干预你的人生,任何人都没有。”
“你要站起来认真地长大,你不能再把属于你的权利拱手让人。”
“但是现在,你可以暂时不要考虑这些,先跟我走,”他拉着宁随站起来,温柔擦去了他眼角的泪痕,“我要带你去一个地方。”
…
此时,迟到晚归的学生已经在门口站了十分钟了。
心宽体胖的宿管阿姨慢悠悠出来开了门,举着登记本一个一个地记名字:“以后再这么晚就不给进了,你们就在门口站一晚上吧,听到没有!”
学生们心有不甘,可大冷天在外面站了这么久,那点不服管的志气也被冻没了,他们只好蔫头耷脑地回答:“知道了……”
话音未落,就听到一阵急促的沉重脚步声,两个人手拉着手,趁着这群人集体懵逼的功夫,踏着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步伐,风一般冲出了宿舍楼。
O楼宿管阿姨瞪大了眼睛:“你们给我站住!旁边那个谁你是Alpha吧!你怎么混进我们这栋楼的?!”
两人谁也没听,转眼就跑远了。
学生们一脸崇拜地望着这两个明目张胆违规的背影,火上浇油道:“这个点不许回来,那这个点出去的话,就没法管了吧?”
宿·没法管·阿姨:“…………”
尊严扫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