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千金公主自有千金公主的用处,比如可以用来笼络人心。
她乐意叫阿娘就叫去呗,反正被叫的人又不会少块rou。
宗室里的人,若多几个这样的,何愁李唐江山不早早易主?
这样想着,武曌便收了几个胡姬,更像模像样地和她们在紫宸殿里闹腾了起来。
外间传说几名胡姬成了太后驾前的新贵,千金公主在府里乐得拍手。
一纸檄文,则从遥远的扬州,飞到了京城。
既然那些事都能想出法子应对,眼下胡姬身上过于浓郁的粉香,又有什么忍耐不了的?
武曌心道。
可是,为什么,明明闻着那么香得冲鼻的气味,心里面更空落落了呢?
殿外突然传来分明的争执声,声音大得连殿内的丝竹声都压不下去。
武曌心生异样,刚要迫不及待地起身观望,突然“喀啦啦”——
大殿的门被从外面打开来。
一抹纤细的、清丽的、无比熟悉的身影,逆着阳光,站在那里。
仿佛傲视天下一般,看着殿内的一切。
两名在武曌身后为她捶背捏肩的胡姬乍见变故,一时之间忘记了动作。
而大殿中间三名跳舞的胡姬,更没想到会有人胆敢这样大喇喇地推开紫宸殿的殿门。
上面坐着的那位大唐的太后,传闻中不是极厉害的吗?
她们当初被自家的使节叮嘱过多次,在这位大唐太后的面前,要恭顺到十二分,否则万一不小心得罪了她,别说她们的家人,就是她们的国都危矣。
可是现在,这个衣衫单薄、纤纤弱质的年轻女子是谁?
就算她姿容十分的出众,就算她气质十分的脱俗,又是谁给的她天大的胆子,这样无视紫宸殿是怎样的所在,径直横穿,将殿内的舞姬、两侧的乐工、侍立的宫人,甚至上面明显被骇住的大唐的太后,都视若无物?
婉儿突然的出现,突然一言不发地横穿大殿,震慑了所有人。
一时之间,弹琴的忘记了拨弦,弄箫的忘了鼓音,鸣钟的手里的钟锤迟迟忘了敲击。
伴奏的音乐断了、乱了,三名舞姬也乱了阵脚——
婉儿的横冲,冲乱了她们的队形;婉儿周身散发着的迫人的气势,让她们甚至不敢直视她,遑论伸展双臂继续跳舞,以至于挡了婉儿的路了。
就这样,绮靡的场面变成了杂乱无章。
整个大殿里,除了昂首走自己的路的婉儿,所有人的章法都乱了,心也都乱了。
包括高高在上的武曌。
别人的心乱,是因为意外、诧异、震惊,武曌的心乱,却是无法言说清楚的滋味。
武曌怔怔地看着婉儿一步一步向自己走过来。
她的脸色变了几变,心情也变了几变。
直到最后,那种复杂的心情,竟奇异地在她的脸上凝固成了一抹似笑非笑。
婉儿没有笑脸,全程没有笑脸。
哪怕,从进入大殿的时刻起,她的双眼,就只盯着武曌。
她看到了武曌脸上的每一分变化,看到了武曌最后那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婉儿眼底的冷意更甚。
婉儿在距离武曌一丈远的地方停下。
两个人之间,还隔着一张书案。
书案上摆着的,不是婉儿熟悉的笔墨奏折等物,而是满满当当的美酒佳肴。
这人竟已经开始习惯于奢靡享受了?
婉儿冷哼,眼睛扫过武曌身后的两名胡姬。
曾经武曌看奏折的时候,婉儿便陪坐在那里。偶尔,武曌会与她交流心得,还会把朝中的趣事和奏折里有意思的地方,分享给她听。
现在,那里却被别人占据了。
那两名胡姬,自婉儿徐徐走来的时候起,便紧张起来。
此时被婉儿的目光扫过,登时心生惊恐,自惭形秽,两具艳美的身体萎顿了下去,脸伏在地。
婉儿呵了一声,带着冷意,似乎在嗤笑“不过如此”。
武曌看着婉儿,眼神欣赏。
气势十足、俨然兴师问罪的婉儿,更让她着迷。
武曌于是赏脸地站起身来,手一挥,便挥退了殿内的所有闲杂人等。
一阵窸窸窣窣的衣袂响动之后,偌大的紫宸殿内只有她们两个人了。
婉儿明显睡眠不足的脸,以及似乎瘦了一圈的身体,让武曌蹙眉。
她还是忍不住绕过书案,走向婉儿。
武曌的手,惯性地伸向婉儿:“怎……”
只来得及说一个字,就被婉儿不客气地闪躲开。
武曌手摸了个空,僵在半空中,脸上闪过微愠。
婉儿无惧无畏地迎上她的目光,几乎是一字一顿道:“事不过三。”
武曌怔住,想了想之后,方明白婉儿说的是什么意思——
静安宫中是第一次,京郊别院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