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的话,同样为先帝嫡子,且为自己兄长的李显,是不是又能坐回到那张龙椅上了?
这些危机,怎么可能不让李旦心焦?
既然心焦,他就一定会想方设法地断掉李显再回京的后路。就算他下不去狠手杀死自己的亲哥哥,但是让自己那位已经落魄的庐陵王兄长背一背锅,想必李旦还是很乐意做的。
婉儿很快就想通了这里面的关节儿。
她更能想象得到,李旦此前在武曌这里寻得一点点关于陷马坑一事的蛛丝马迹,会如何地雀跃,然后大施作为起来。
丘神勣确实该死,倒也罢了。
但是李湛,以及被这件事牵连进来的官员们,包括他们的家眷、亲人……何其无辜?
这个时代的游戏规则,便是一人犯事、全家遭殃的。
婉儿不能不幽幽一叹。
“心软了?”武曌握了婉儿的手,将属于自己的温暖传递给了婉儿。
婉儿抬眸,与她四目相对。
武曌轻拉了她的手,扣在了自己的心口上。
婉儿心尖儿轻颤。
“这才刚刚开始,便承受不住了?还和朕说什么宏图霸业啊?嗯?”武曌道。
她说的话似有质问,但其实语气极其的温柔。
婉儿感觉到了她的怜惜。
不止这个,还有——
“阿曌是说……”婉儿微怔。
武曌轻笑,擎着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她的手心。
“你不是让朕日月凌空吗?怎么,忘了?”她促狭地朝婉儿眨眨眼睛。
婉儿彻底呆住。
她全然没有想到:她当时的那些话,武曌竟这么快就想通了!且以这样一种方式,反馈给了她。
“你……”婉儿张了张嘴,心底有激动,还有不可思议。
所以,她们终于要正八经儿地图谋起来了吗?
“有些事,其实就是隔着一层窗纸……”武曌说着,右手的指尖点了点婉儿的掌心。
“一捅就破。”她笑得意味深长。
婉儿脸上一热,总觉得她好似在说着另一件言说不得隐晦之事。
而且,她轻戳她掌心的那根手指,就是平素她……用惯的那根。
“卿卿就是捅破朕心里这层心事的那个人啊!”武曌感怀道。
作为太后把控朝权,和作为皇帝把控朝权,到底差在哪里?
说白了,不过就是差一个名分罢了。
世人不会承认,而史书上那些把控朝权的太后们,也想不到这一节。
若非有婉儿直指要害,促着武太后“日月凌空”,武太后怕是至少若干年内,是想不到这处的。
所以,她才说,婉儿是捅破这层心事的那个人。
其实,从婉儿所熟悉的那个时空的史实上,也可看出这一点。
那个时空之中的武则天先为太宗嫔,后来高宗妃、后,前前后后便蹉跎了几十年的光Yin。
高宗皇帝驾崩之后许多年,武则天才有了称帝的实际行动,这不能不说,陷于历史局限性,她也是经过一些年月,才有勇气迈出这一步的。
这并不妨碍武则天成为千古一帝。但是她登时的时候,已经六十七岁高龄,纵然身体康健远胜寻常老人,然而她的Jing力不及年轻人,思想亦趋于保守了。如此,才给了张柬之等人机会,以至于最后武则天不得不逊位于李显,愤懑孤老于正阳宫。
但是,在这个时空之中,婉儿穿越来了,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如今的武曌,正值盛年。她成熟,她健康,她思维活跃,正是一个人最可能有所作为的年纪。
也是一个女人最美最好的年纪……
婉儿定定地凝着武曌的脸,实在觉得她周身都散发着无穷的魅力,和吸引力。
“这么傻看着朕做什么?”武曌被婉儿盯得诧异,不由得微笑问道。
婉儿突然倾身向上,吻上了武曌的唇。
武曌被她这毫无征兆的动作骇住,一时之间忘了反应。
直到婉儿自己先把自己亲得没了力气,轻.喘着窝回武曌的怀中,武曌圆睁的双眸之中,还满是意外。
“卿卿要做什么?”武曌轻笑,抚着婉儿的后背。
那语气,分明在说:卿卿你觉得你有力气做什么吗?
婉儿羞愤,被激出了几分意气。
“阿曌心里只有我一人?”她问道。
“那是自然!”武曌毫无迟疑地回答,“卿卿还在怀疑朕的心吗?”
“不是!”婉儿咬.唇,心脏狂跳不止。
武曌挑眉,不解地看着她。
“阿曌心里只有我一人,却不肯被我碰!”婉儿面上热气蒸腾。
说出这话的时候,她不自然地眼神转向一旁。
武曌初时像是没明白她在说什么,愣了愣神,恍然大悟。
继而,武曌便呵呵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