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了地址,安静下来的时候,赵明琅才问林星月:“今天遇到了什么事了吗?”
林星月愣了一下,下意识又想揉眼睛,被赵明琅抓住手腕阻止了。
“只是有点被吓到了。”林星月说道,“眼睛也好痛,控制不住就哭了。很丢人吧……”
“嗯,也没有。”赵明琅安慰道,“能哭出来其实是好事。”
最怕什么事都闷在心底,连宣泄的口子都没有,迟早把人憋出问题来。
想到这里,赵明琅心头一动,侧过头看向林星月。
她会觉得奇怪,是因为林星月出来的时候更像是委屈,而不像是被吓到了。
但以她们平日的相处来说,林星月与别人的界限划得分明,绝不像是会因为委屈而对着自己哭的人。
或许是真的遇到了什么让她受刺激的事,但这是不是也说明了林星月正在慢慢向她敞开心扉?
赵明琅止不住弯起唇角,偏过头去才勉强掩住脸上的笑意。
“下次有什么事可以告——”
话音未落,赵明琅只觉肩上一重,转回头就见林星月闭着眼睛靠上来。
呼吸平缓,像是已经睡着了。
赵明琅一句真情流露落了空,无奈地笑笑,却也只是帮她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手臂绕过她的后颈,尽职地充当着人|rou靠枕,指尖轻轻拍了下沉眠之人的肩。
“晚安。”赵明琅低语道。
-
林星月又做了噩梦。
梦境从泥潭里开始,倏而一转,终于变成了实实在在的景。她看到了她的家人。
在林星月的印象里,父亲是个严厉的人,一向不苟言笑,在女儿面前也终日板着一张冷脸。
而母亲与父亲是商业联姻,夫妻间相敬如宾。
做母亲的倒比父亲更温和些,但是因为不想惹来无谓的争端,也从不忤逆丈夫的决断。
——包括对女儿的教育上。
林星月看到门缝里母亲的半张脸,毫无疑问带着担忧,但她同样清楚,母亲不会进来。
只有她一个人跪在冷冰冰的小房间里,唯一的窗户四四方方靠近顶部,用防盗栏挡住,仅仅透出一点点光亮,只会让水泥地面显得更shi冷。
就像监狱一样。
那时候她年纪尚小,不懂监狱的真正含义,只觉得膝盖隐隐作痛,但她不敢站起来,只能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到面前的试卷上。
桌上除了纸笔,就只有一盏台灯,白光在漆黑的环境里有些刺眼。
她觉得眼睛有些疼,忍不住揉了下眼睛。
也可能是因为困倦。
她伸手掐了下自己的大腿,已经麻木到没有知觉,倦意没有消失,她转了下笔,笔尖对准了手腕。
划下去的时候好像是有些疼的,意识也清醒了一瞬。
但很快那点痛楚也消失无影,昏暗逼仄的小房子里一阵天旋地转,化为了一个扭曲的幻影。
林星月走在漆黑的长廊里。
一侧是紧闭的房门,另一侧是木棱窗,海chao声从窗外传进来,她停下脚步,朝窗外看去。
沉郁的黑,那是海面,波澜起伏着绵延到天际。
像是黏稠的泥潭,一眼望去就再也看不到其他的东西,与天空融为一色。
天空低垂着,仿佛抬手即可触及,浓郁的夜色铺天盖地地压下来。
不知哪里来的微光照进窗户,木棱的Yin影打在她的脸上,只有寂静与压抑。
脚步声响起。
她下意识开始发抖。
藏于Yin影处的男人只能看到高大的身形,冷冰冰的声音在走廊尽头响起。
“为什么只有你不行?”
“你至今的人生有什么意义?”
“为什么在这里偷懒?”
“你真让我感到羞耻。”
“废物。”
……
她心慌地往后退了一步,用颤抖的双手捂住了耳朵,闭上了眼睛,转身尽力奔跑。
漆黑黏稠的浪chao追在她身后。
好冷。
她更用力地捂住了眼睛,漆黑的视野里忽然透进了一点光。
“星月——”
-
赵明琅轻轻拍了拍林星月的脸,声音温柔:“起来了,我们到家了。”
林星月眉头紧锁着,像是沉溺在什么可怕的噩梦里。
赵明琅可以直接抱她上去,但更想叫醒她。
“再不起来的话——就扣工资了。”
“!”
林星月一下子惊醒过来,猛地直起背,“砰”得一声,撞上来不及躲闪的赵明琅的脑袋。
她看到对方瞬间变红的额头,呆了一下,愣愣地摸了下自己的额头。
虽然自己没什么感觉,但是看起来好疼。
林星月刚回过神:“对、对不起!”
羞愧得恨不得拿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