贩子手里的香饽饽了,这东直门进西直门出的,可全是他的事。听说他爸是富甲一方的沈老板,这要是真的,怎么放心把独子一人往北平扔?”
沈惜言这段时间出入基本都和赵万钧在一起,自然显眼,而现如今的世道,总容不下一个这么“招摇”的外人的。
赵万钧原先没想到这茬,让他的小少爷平白无故遭人打听了这么些天。
他眼底闪过锋利的寒光,沉声道:“老二,今儿你干的事我就不追究了,回去跟其他人说,往敞亮了说,叫他们都离沈惜言远点,今后谁都不准惦记他!”
赵万钧干起仗来铁血无情,据说十二岁那年就单枪匹马配合赵司令剿灭了几十名马匪,随后便念最好的军校,扛枪上战场,可谓是年少有为。他原本就是个桀骜的人,平日谁也不吝,再加上有赵麟祥那么个权势滔天的父亲,冷起脸来,连他们过世的大哥生前都畏他三分,更别提陈榆林这个兄弟间的万年和事佬了。
陈榆林叹了口气:“你也别嫌大哥叨叨,你对谁好点,二哥管不着,你看你这些年对青鸢好,二哥说过半句不是没有?青鸢救过你的命,你虽为了恩情抬举他,却也只在戏台边上,出了这香园,你俩还是两个世界的人,怎么偏偏到沈惜言这儿就拎不清了呢?”
陈榆林年过四十,长赵万钧不少,可以说是看着赵万钧在军营里摸爬滚打起来的,虽说赵万钧发脾气了,但他硬着头皮也要说下去。
赵万钧踢了一脚地上的卵石:“他们不一样。”
陈榆林听不懂赵万钧这话,他问:“怎么个不一样法?一个奔着答谢,一个你上赶着?”
“有的人,一辈子能遇上不少,有的人,遇上了就是一辈子的事。”
陈榆林心中一惊:“你该不会要来真的吧?不能够啊……”
赵万钧没说话,眼神也没变。
陈榆林惊得一口烟喷了一半在赵万钧脸上:“老九啊,咱哥几个就属你这个小的最聪明,最能担事,二哥本来说不得你什么,但有些东西玩玩就好了,别拿上台面给人撞见,不体面。”
“我的人,自然要搁明面上,不然总有不长眼的不知道这人是我赵万钧看上的,还他妈净想着欺负他作弄他。”
赵万钧脸上隐约在笑,可那笑容却冷森森的,陈榆林愣是在夏天起了层鸡皮疙瘩。
他不再废话,走之前将陈榆林嘴里没抽完的烟拔.出来,砸进了门口的铁畚斗里。
烟头橙黄的火星子挣扎着扑腾了两下,吐了口老长的气儿,死在六月底的夜风中。
陈榆林看着钻进车里的弟弟:“嘿,这老九,真够瞧的。”
*
“沈公子是九爷什么人?”
房内,青鸢边对着镜子卸妆,边问还没离开的沈惜言。
方才屋里人多的时候沈惜言嫌挤,现在只剩他和青鸢两人,他却更不自在了。
“我和他是……是朋友,大半个月前认识的,他在前门火车站救了我。”
“原来九爷救的那个人就是你呀。”青鸢在镜子里了然地点点头,“我还当你是九爷的故人呢。”
“此话怎讲?”
“九爷听戏的时候规矩可多了,其中一条就是不准有人在旁边打扰他,沈公子是第一个坐进他包厢里的人,我料想你们关系应该不一般。”
沈惜言闻言一愣,听戏那会儿,九爷让他坐,他便坐了,压根没想太多,现在想想,陈榆林作为九爷的拜把子二哥都没有坐过来,想必也是知道九爷规矩的。
倘若青鸢不说,他还不知自己竟是唯一一个坏了九爷规矩的人……
思及于此,沈惜言那颗被九爷抛下而愤然失落的心莫名一阵舒坦,可又转念一想,九爷要这专座,是为了看谁呀?
青鸢起身,将那一箱金条放回衣柜暗格,也没避讳沈惜言。
“青鸢公子从不收客人赏钱?”
“不是不收,是九爷差人送的谢礼太多了。”
沈惜言还没来得及思考“谢礼”是何意,就听青鸢撑着衣柜门道:“桌上钿头钗钏那些小玩意就是九爷府上的管家送来的,还有那边衣箱里的蟒衣彩鞋,祥义号量身之后定期做的,反正用不完,还是别叫他浪费的好。”
沈惜言从前没在这里呆过,却也听过大栅栏街祥义号的名声,那可是当初替太后做衣服的御用铺子,用的都是贡缎,像这样的老字号,一向青睐有权有势的尊贵客人,多少有些势利眼。
而这年头,所谓当红戏子也就表面瞧着风光,在多数人眼里实则与娼.ji无二,祥义号这等顶级绸缎庄能为一个卖身给茶楼的风尘戏子长期量体裁衣,必然靠的都是九爷的身份。
沈惜言看着青鸢琳琅满目的梳妆台,怎么都无法联想到九爷身上去。
他早前听说过,有许多对京戏痴迷的达官贵人爱供养戏子,就跟上海滩供养歌女一样,是上流社会的风月游戏,只是他没想到,原来九爷还能这般对人好。
他先前本来还信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