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折叠椅上。翻开剧本,从第一页翻到最后一页,剧本里原本夹着许多张他临摹的书信,现在全都消失了。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干的。
视线落在院子里,宁浮思心不在焉地扫了一圈眼前的院落。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这个院子和白舫巷里他们住的那个极像,连那口井那棵桂树也一般无二。
而他们在这个院子里,将还有很长的戏……
唐守明无意间说出的一句话,一语成谶。
1931年,内战加上虎视眈眈的日军,致使国家各地战祸不断。内外交困风雨飘摇中,各大河流的水利常年无人维护。
就在这一年的夏秋之际,江淮流域迎来持续性大暴雨。河水盈满,豪雨成灾,长江、珠江、黄河及淮河四大流域集中爆发特大洪水。
洪水势猛,多处堤坝溃不成军,三分之二的国土受灾,落座于河流沿岸的城市淹没水下,死亡有上百万之多。
这是一次毁灭性的灾难,堪称百年不遇。后来的人说,那是20世纪死亡人数最多的一次自然灾害。
在这场洪灾中,无数房屋浸塌。电线中断,店厂歇业,蚊蜢鼠蚁四处逃窜与人争地。随之而来的是饥荒和疫病,遍地的哀嚎和浮尸。
灾害影响深远,为霍乱中的国土和人心都蒙上Yin影。
此时的唐守明和周望先已分开两月有余。
想见他,去找他。这是周望先唯一的念想。
万一那个人真有个万一,那这些日夜的克制和清醒又算什么?
不同路,那又怎么样。战祸之中人人自危,所求不过与爱人相伴共白头。好不容易遇上了,却要因为可笑的阶级和人言而懊悔终生吗……两个多月来压抑的思念在这瞬间一如奔腾的洪水,吞噬周望先的一切理智。
八月的这一天,周望先载着小船,来到南京。彼时的唐守明正涉水穿梭在灾民中。
小船在唐守明身旁停下,船上的人伸出手朝向那个他朝暮回首的人。
水中的人扬起脸,挂着水渍的镜片上映出他偷偷惦念的身影,四目胶到一处,他缓缓抬起手。
至此,那双相扣的手便再也不舍分开。
洪水持续了三个月之久,从八月到九月间,周望先一直陪伴在唐守明身旁,看他救治一个又一个灾民。在这期间,他第一次见识到真正的灾难。虽帮不上什么大忙,倒能出资捐助些衣物和粮食。
这一个月他们形影不离,虽然无暇谈情,所到之处也都是残垣断瓦,但这是他们相处最久的一段时间。
而后又是一段长久的分离。
直到来年夏末,周望先突然提着箱子抵达唐守明的院子。
他说:“我到你家隔壁学酿酒,能否借住一段时间?”
唐守明笑着回他:“周公子赏脸,我怎么敢说不字?”笑他找了个累己的活。
卧房只有两间,唐守明和唐守义各占一间,客人总不能睡客厅。
周望先自然而然开口:“我和你挤挤就成。”
一旁的唐守义却不让了:“哥,周公子是客人,不能怠慢。我的房间大,给周公子睡,我和你一起睡。”
周望先自然也是不让的:“那多不好意思,一点都不怠慢,我虽然看起来不像好人,但鸠占鹊巢的事从来不干,是吧唐先生?”
最终,周望先的打算还是落空了,他不想占人家的巢,却耐不过人家自动相让……
“哥?”一张腼腆的笑脸突然出现在宁浮思面前。不属于唐守义,独属徐远航。在徐远航的叫唤下他从剧情中走出,这才发现太阳下山了。
“你怎么跑来了?”宁浮思仰脸问,今天下午似乎没有徐远航的戏份。
“我来很久了,”徐远航的笑脸以rou眼可见的速度暗淡下去,“我一直呆在隔壁看秦公子他们拍戏,下午你还给了我一瓶水。”
“看我背台词背傻了,一下给忘了。”宁浮思这才想起,徐远航没戏的时候都窝在片场学习。“我的错,晚上请你吃饭给你赔罪好不好?”
对面的脸瞬间又Yin转晴,点了点头,明媚地说了声好。
看着他笑,青涩的,腼腆的,真诚干净,赏心悦目。宁浮思也跟着勾起嘴角。
通过这段时间戏里戏外的相处,宁浮思是真心喜欢这个孩子。戏里,他是唐守明的弟弟,戏外,宁浮思也将他当弟弟看待。
从小,他无数次羡慕那些有兄弟姐妹的孩子。他比任何人更渴望有个弟弟或者妹妹。可是每当这种渴望想要破土而出的时候,内心里的罪恶感总会先一步冒出头。
他无法想象他可爱的弟弟乖巧的妹妹要和他过一样的生活。他为他的自私羞愧,自责。于是,他不厌其烦地向苏婧文说,妈妈,我不想要弟弟也不想要妹妹。而不是,妈妈,你可不可以送我一个弟弟妹妹。
苏婧文眼中偶尔泄出的失望他看到了,但好在她答应了下来。
直到在白舫巷和那对可人的姐弟相处了半个月,这种渴望又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