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他转醒,沉沉的脑袋里没经过任何思量便将罪名一股脑钉到那个人身上。几个小时后,他收到他的阿莉埃蒂最后一条消息。他才知道,她是他。
紧接而来的是微信群里真正罪魁祸首的嚷嚷“昨晚你们哪个缺德鬼偷了我的酒,害老子在妞面前软了一晚上硬不起来!”下面一阵嘲声中,又是一句“笑什么笑?喝多了硬不起来这是正常生理现象好吗?不管是谁喝的我只想问一句,你丫的现在还好吗?喝一口就够了,喝了一大杯是想Jing尽人亡怎么着?”
当时看到这话什么反应秦潜忘了,只知道后来他把人打了一顿,打进了医院。
宁浮思。宁浮思。此时的秦潜,他的心间炸开朵朵烟火,掉落的灰烬灼热血管,敲响心房。
宁浮思,原来是你。
宁浮思站起身来破出水面,他扬着脸狠狠地吸了口新鲜的空气。再看时,才知道,难堪的从来不是回忆,而是回忆中的自己。
秦潜拉开门,走道的光刺伤了眼。他茫然无措。是久游他乡后临近故里的情怯。是临门前一脚的踌躇和骨血里游走的念想。
记忆中的那个人,手机里的那个人,是他人生路上不舍也不愿抹去的浓重一笔。如果可以,他愿意在这一笔上慢慢勾画点描,最后让它成为一副年老时能够细细品赏的长卷。
然而事与愿违终是多数,他这一笔才落下,勾画的笔却不翼而飞。所有的灵感恍若梦里的一场花开。惦念着,却再也找不回。
直到遇到眼前这个人,原以为萍水一场缘,只是擦肩而过的份。却没想到这个人,于不知不觉间,幻化成他心胸中无法停下也不能停止的跳动。
原来,浓重的一笔是你,心房的跳动也是你。那么,宁浮思,往后,请允许我怀揣这份心动将这一笔改写成我们的一生。
可好?
叮的一声响,宁浮思走出电梯,他手中举着的毛巾一面擦着头发,一抬眼远远看到他门前的人。只一眼,他便能辨认出那人叫秦潜。
秦潜双手虚搭在门板上,半垂着头,他闭着眼,额头抵在宁浮思的房门中央。乍眼看去,仿若一只无家可归的丧家之犬,又像一个将欲顶礼叩拜的虔诚信徒。
走进了,宁浮思忍不住笑出了声:“秦潜,在干嘛?又发什么疯?”
秦潜缓缓转过头,眼中发红:“你…怎么在这?”不是在房间里吗?
说话间秦潜只是扭过头,脑袋还贴着门板。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吧?”宁浮思向前走了两步,停到秦潜的一米外,“你扒在我门口干嘛?”这幅样子也不怕上头条。
“哦,”这下秦潜站直了身体,握拳抵着嘴角咳了声,解释道:“我想看看你在不在里面。”
“嗯,看得到吗?”宁浮思浅浅笑着问。
“看不到。”秦潜垂了下眼又撩起眼皮,“能感受到。”
宁浮思走向前,秦潜让开身。开门的时候宁浮思偏头看了眼他的脸,又问:“找我什么事?”
对于秦潜喜欢深更半夜找他,宁浮思倒是习以为常。只是对方此时浑身上下都透漏着异常,就拿那双充着红血丝直勾勾盯着他的眼来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宁浮思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
门都开了,里面的灯也点上了。秦潜跟着进了门,还是没说找他有什么事,宁浮思扭过头去看他,带着疑惑。
秦潜的脚步一顿,“找你喝一杯。”他轻声开了口。
“喝一杯?”宁浮思颇想笑,这个点了,两人这么一个情况,他是脑子泡水了才会答应秦潜要喝一杯。“不了,太晚了秦潜,我打算睡了,改天吧,改天我再陪你喝一杯。”
“就现在……”秦潜话没说完,他口袋里的电话倏地响起,他皱着眉掏出手机,只看了眼,眉头拧得更紧,脸也跟着沉了下来,直接关机塞回兜里。
待他再抬眼的时候,宁浮思已经进了浴室,洗起澡了。
秦潜就这么静静站在浴室门口,听着里面传出的哗啦啦水声。蓦然间觉得,这便是岁月静好,只有他们两个人,没有其他的纷扰。虽然八字还没一撇,但他已经提前感受到了相互依偎的温暖。
原先以为秦潜已经回去,出来后冷不丁撞见杵在门口的大活人,宁浮思不出意外怔住了,他擦着头发的手僵了僵,叹了气缓下声:“秦潜,到底怎么了?”
最终,在秦潜的灼灼逼视下,宁浮思还是松了口:“说好了,就喝一杯啊。”他承认,他的脑袋晚上是泡了水。
他也承认,对于秦潜他从始至终无法拒绝,再说只是喝一杯这样一件小事。只不过,他这会已经打定主意,真的就是喝一杯。不管在白舫巷还是现在,每当秦潜说什么“一起吃个饭”“来根烟”“喝一杯”,剧情都会朝着他控制不了的方向发展。他无意继续下去,那就把这些乱糟糟的事在这一杯中解决。
进了秦潜的房,看着一样的布局,一样的清冷,宁浮思这才发现,原来一直都是秦潜跑去他那边找他,举步就到的这间房,他是第一次踏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