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放在一起,不注意去看的话,除了纸张不同之外,别无二致。
最后一个字落下,放下手中的钢笔,宁浮思拿起那张没有一丝褶皱的稿纸,举在眼前看,看了两分钟,又拿起桌面的信件,两相对比。
最后,他眉头一凝,抿着唇不满地将笔墨未干的稿纸丢到一旁,再拿了张新的出来,揉了揉发麻的手腕,继续拾笔低头临摹。
在后面的拍摄中,会有唐守明书信的镜头。刚开始,他只是冲着临摹字迹动的笔,一遍遍下来,发现越发得心应手的同时,是内心的安宁。
大概是因为网上的事,唐桢为了照顾他的情绪,让他提前下了戏。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甚至没察觉到已经是深夜。而晚饭,还没吃。
桌前一坐就是一晚,暖黄的灯光洒下,落到纸上的字句中,点亮他手中的笔。笔随心动,那点亮光最后又回归到心头,暖意涌动。
说什么孤寡的命,宁浮思心知肚明,那无非是个糊弄自己的由头,是屈从于内心畏惧的借口。懦弱如他,只是一时倒霉摔了跟头,划破道口子见了点红,便从此躲在壳中,意图绕过所有的石头。
如今,在他的笔下是唐守明和周望先的过往。浸泡在他们的情意中,他那道结了疤的口子似乎正试图长出新的皮rou。
一撇一奈落下,字迹几乎看不出两人之手,最初,宁浮思还讶异于自己的天赋异禀。临摹起唐守明的字,他竟然能学个九成像,提笔对上信中的字眼,是没由来的熟稔。只是越到后面他越发不满,形近,远没有对方的风骨。
靠在床头,秦潜划着手机屏幕。在他之前,已经有人提前一步清理了网上的言论。其中手段又快又狠,从发酵到清零也就一顿饭的功夫,似乎压根没考虑过之后是否会反弹。好就好在,认识宁浮思的人并不算多,这么处理倒是最干脆有效的方法。虽然不能根除,也能得一时清净。
忽地,在秦潜的脑海中闪出一个身影,那个站在宁浮思身旁亲密得过分的人。那张脸和这个作风让他深觉违和。最初认识刘毅,还是因为袁清的缘故。圈子这么大,世界却这么小。
夜深寂寂,今晚他的戏份拍完后回到酒店已近十一点,在那人的门前踌躇了半晌,最终还是提步回到自己房中。
也不知道在固执什么。秦潜输入宁浮思三字,点了关注后,在搜索页面细细翻找。怎么可能没有一个粉丝?他执拗地想去证明对方错误的断言。以世上最笨拙的方法。
这个人,他连他的现下都无法拥有,对于他的过去,又有什么资格探究。说着动心,可除了上次那部影片,他对于这个人的一切一无所知。秦潜知道,这是他怯懦的自私,他怕自己了解越多,陷得越深。私心里可笑地想着,只有这个天天在他眼中晃来晃去的人影才是宁浮思,只属于他秦潜,没有过去,不求未来。
翻了大半个小时,别说粉丝了,就连几年前的照片都不见一张。大概也被一并清理了,秦潜拧了拧眉头,手却没停下。
终于,在零点的数字跳出后,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翻到了一条,两分钟前才发出的,是个短视频。视频的停留画面是一张比现在青涩的脸,他垂着眼,看起来没什么表情。发出这个视频的人简短配了句话“没想到你还留在圈中。”
这句话让秦潜不得不在意,看起来和宁浮思关系匪浅,直拽人去探究。他点开了视频。
嘈杂的声音顿时响起,打破房中的静谧。他看到画面中宁浮思被一群人包围,具体点说是被人群推搡着。他的身后有一堵墙,墙下站满了人,将他堵得水泄不通。
镜头在他的斜侧方,拍摄的人大概站了个高地。嘈杂的背景音中,他能隐约听到“张星韵的死”“是不是你害的”“和你有什么关系”等不怎么清晰却有力的质问。
至始至终,镜头中的人一手虚虚挡在眼前,想挡去各方的闪光。他的神情秦潜看不真切。
五指收紧,秦潜将音量调到最大,耳边却突然听不到任何声音,眼中只剩屏幕中挡着眼的人,满屏的人头,只有他孤身一人。以致于,他忍不住朝屏幕伸出手,想把他拽出屏幕,拽进他怀中。
手指落了空,没过一会,秦潜的耳朵进了声。是一个吊着大嗓门的男音,他似乎离这个拍摄的人很近,粗狂的吼声刺破屏幕,“你怎么还不去死。”
紧接着秦潜看宁浮思放下手,似乎在找这个发出声音的人。手一落,对方抬起头,他终于看清那张脸,还有那双眼。没有想象中的慌乱或者恐惧又或是生气难过的东西,而是茫然的一片。像他刚睡醒发着愣的样子。
但只过了那么几秒,伴随着尖叫的声音屏幕中茫然的双眼霎时睁大,被错愕填满。颤抖的屏幕中,他看到一块砖头大的石头远远朝他飞去,而那个像靶子一样的人就站在原地。不躲不闪,反而抬起手去挡。手机掉落的同时视频正好结束在叫好中。
房中比他的心跳还响的是清晰可闻的骨裂声。直到他站到宁浮思的门口拍响房门的时候,他才恍然明白过来,不是躲不开,而是那个人的身后还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