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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中也的眼皮一跳,咬着牙抓着战地医疗兵的胳膊就甩在了肩上,他把自己的头盔取下来给这位金蛋子戴上,然后在炮火连天的战场里大声的喊,跑,快跑。
跑到他身边来的三个士兵其中一个崩溃的抱着枪哭,一边喊着妈妈一边哆哆嗦嗦的给枪上膛。另外一个问他船呢!军舰呢!为什么不来支援!而中原中也瞅见了对方衣服上的标示就知道这他妈的是个新兵蛋子,强忍着气儿才没伸出手拍对方的脑壳,而是背着伤员带着四个医疗兵在这里跑。
“因为他妈的战舰不能靠近海滩会搁浅!你来之前的常识都学进狗肚子里了吗!”
难得的中原中也发了火骂了人,可现在不是纠结为什么这种会在他手底下批个不及格踹回新兵营回炉重造的新兵蛋子会来他的连,或许是运气好,死伤惨重的情况下这人还能全须全尾的站在他面前。
“分散!掩护!一人带一个医生,聚在一起是想被当靶子吗!!”
靴子踩进血水里浸透了鞋袜,他身上的负重重的让人直不起腰来,那些本来应该背在背后用来遮挡子弹的负重全都为了背着这名外科医生而丢在了地上,他什么都没带什么都没装,他给医生系好了他的头盔后就像是赤条条的靶子让人瞄准。
远处的通讯兵抱着电报机对着他大喊着什么,可是中原中也听不见,他什么都听不见,就像是耳鸣一样,身边的一切都失去了声音,炸在远处的炸弹迸溅出来的砂子砸在他脸上砸得生疼,他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在地上,而周围都是各种伤势的士兵,本来还心想自己命大没中弹没中弹,下一秒就感觉手臂一痛,右手使不上劲垂在了身侧,而背上背着的人则是掉在了地上。
下一秒又一发炮弹打过来,火光直接把中原中也掀翻了出去,他倒在地上寻找着他的医生,找到后单手拖着人在地上继续往前跑,他跑到了土堆边上想回头把人捞过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只是拖着半截的身体,外科医生的下半截也不知道丢在了哪里去,从肚子那一块就稀巴烂的rou拖成了长长的痕迹,混杂在一起白花花的像是鱼的脑子。他眨了眨眼看着这样的景象,终于没忍住摔在一边吐了出来。
从他胃里吐出来的东西干干净净,无非就是混杂着唾ye的清水和还没有被胃完全消化的面包渣,他呕的声嘶力竭,几乎要把自己所有的力气全都吐出来,而身边依旧是活人的怒吼和永远不会停歇的炮火,直到有人扒住他的肩膀把他翻了过来,随后劈头盖脸一壶水浇下来才算是清醒。
太宰治带了一个小队的人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中原中也要死不活吐得昏天地暗的模样,耳边是子弹在飞火焰在烧,是士兵在吼炮弹在响,他脸上的血迹混杂着硝烟的粉末顺着脖子流进了衣服里,一旁的通讯员已经和他带来的人接了头,本来想问现在的伤亡情况与攻占高地的进度,可低头望着对方那张惨白的脸,太宰治说出来的第一句话反而是,你的手怎么了。
中原中也闻言低头去看自己的手臂,子弹从肌rou里穿过,没有留在rou里也没有打断骨头,于是他便擦了一把混杂着眼泪和血水的脸说,还行轻伤,并不碍事。
对于他们来说中弹只是轻伤,只要没缺胳膊断腿没内脏肠子乱飞,就是他妈的轻伤。
“你的头盔和负重呢?”
“头盔在外——天啊,外科医生死了!”说完中原中也从像是剁碎了一半的那半截尸体上把他的头盔取下来扣在了自己的头顶上,崩溃一般抓着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和太宰治一起趴在并不怎么安全的土堆边继续说:“负重为了背他的时候丢了,你现在想干什么?”
太宰治闻言拿着自己的枪狠狠地戳在了他的肚子上,随后几乎是无奈又想要把他按在地上锤的翻了个白眼,嘴里骂骂咧咧的说你还真是长出息你怎么没死在这儿头盔都不要你去死吧中也!说完伸手拍在了他的头盔上,然后上面喷着的是他们这个连的编排号码。
现在已经不知道死了多少人,太宰治冲着侧着趴在这里和中原中也面面相觑,他强忍着自己的怒气冲着身后喊这一溜有没有死了的人,不远处传来了回应说有,死了好几个,于是他就捏着中原中也的手臂指了指身后,说你赶紧的拆个负重和我走。
中原中也立刻从地上爬起来背着枪就在这一条不像战壕的战壕里跑动着,周围活着到达这里的士兵举着枪攻打着制高点的敌人,辱骂声、哭声、叫喊声响彻云霄,他望着天上的雨,雨水落在他的眼睛里,让一切都shi润起来,连死去的士兵们的眼睛都带着还未干涸的泪迹。
他踩在chaoshi的水坑里拆着死人身上的弹夹和负重,背在身上之后立刻跑去找到了太宰治,太宰治劈手夺过通讯员手中的电话就对着里面的人大放厥词言语糟糕,明明没有一句脏话却比骂娘的词汇更让人觉得不堪入耳,等待他到了之后才发现这人对他咧开嘴露出了一个笑容,歪了歪头示意他跟上去,随后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那双鸢色的眼睛在氤氲的雨中显得尤为的明亮,对方抓着他那条受了伤的手臂问,你还端的了枪吗?而他想了想说,还能打几发,再多就要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