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我下来, 你放我下来。”穆琛推他胸口,血流得到处都是。
“别动。”邢文甚至都不敢低头看。
唐垚喊来的警员已经将这个房子团团围住, 两人一从那个裂缝里钻出来,就马上有医护人员拖过来担架。
邢文从他们眼底看到了惊慌和隐约的惋惜, 整颗心凉得像冰。
“我不去, 我有话跟你说。”穆琛开始乱动,沾了血的手弄shi了邢文的脖颈和面颊。
“听话。”邢文以为他是害怕,语气温柔地哄他。
然而穆琛没停, 手紧紧抓着他的胳膊:“现在不说, 以后就说不…”
“你听话!”邢文一吼, 视线立马就模糊了。
穆琛可能血流多了,人晕得厉害, 身子发冷得甚至感觉不到疼痛,然而和邢文对上视线的这个瞬间…
他觉得快要疼死了。
“我错了,你别哭。”穆琛摸他脸, “老公我错了。”
“没哭。”邢文硬生生将眼泪压回去。
救护车已经等在外边,邢文将他抱上去,医护人员行动迅速地给穆琛做紧急止血。
邢文牵着他的手, 车上的所有仪器都让他觉得陌生可怖。
穆琛在这个过程中根本不敢闭眼,他能感觉到意识正在逐渐远离,人在濒临死亡的时候可能是有明确的预感的。
这就…完了?
穆琛喘气的频率很高,心电图以一种极其不好看的模样向前窜着,像喝醉酒的人拖着沉重的沙包行走。
章程斌说的,一旦死在梦里,就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所以切忌过分将梦境当真。
“邢文…”穆琛每喊出一个字都艰难,白气喷在氧气罩上。
邢文听不清他在说什么,更紧地攥住他的手。
他从来没体会过这样的恐惧与难过,想让梦境赶紧结束,又舍不得穆琛一个人受怕。
车上年纪最大的医生使了个眼神,小护士强忍着悲伤,将穆琛地氧气罩摘了,对邢文说:“听听他说什么吧。”
邢文眼泪下来了,这回是完全没能忍住,就像穆琛打嗝那样几乎停不下来。
穆琛伸手拉他,很艰难地说每一个字,邢文只得凑到他脸边上才能听见。
“还离婚吗?”穆琛问。
邢文摇头,都这种时候了居然还问这样的问题。
穆琛直接笑了,抓着他衣服的一角,竭尽温柔地慢慢说:“我喜欢你。”
一字一顿地,很认真地,说了三遍。
“我知道。”邢文不要脸地回答。
穆琛看着他,眼皮越来越重,邢文整个人彻底慌了,然而车上的医护人员都没有继续抢救的意思。
一种巨大的无力感笼罩了他,回过神来手脚到大脑都是冰凉发软的,像要随着床上这个人一同渐渐失去意识。
就在邢文都几近接受的时候,穆琛的心脏忽然剧烈跳动起来,仪器上的数值一路往上飙升。
“听我说…”穆琛靠最后那点儿气力强撑着,急得出眼泪:“我是…现实…来的。”
邢文瞪大了眼睛,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这是什么展开?这也是他梦境的一部分?
“你再不醒…缺勤…”穆琛声音越来越低。
但邢文还是听清楚了三个字:扣工资。
这三字儿简直就是他过去一年来的梦魇,但邢文从没有什么时候,像现在这样觉得这仨字儿这么动听过。
邢文整个人愣在了原地,久久不能动弹。
像是时间凝固了,又像是他被施了定身法,直到有人从背后拍了他一下。
“邢哥。”蒋希喊了他一声。
邢文浑身一震,回过头去,蒋希看着他露出个笑:“幸好赶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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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琛猛地睁开眼,急切而大口地喘着气,心跳如雷鸣。
现在是晚上,房里亮着灯,四下没看见章程斌的影子。
他想爬起来,但是浑身酸软没有半点儿力气,只好放任自己继续躺在床上喘。
这回真千钧一发了,幸好他在最后关头想起,只要掉马给邢文就能从梦中迫退,赶在死亡降临之前从梦境里出来了。
连续睡两天让穆琛感觉又累又乏,躺了半分钟他爬起来去摸手机,结果整个人直接从床上摔了下去,头狠狠地磕在了章程斌坐过的凳角上。
“妈的。”穆琛疼爆了,一看手机还全是工作相关的电话。
他给章程斌拨了个电话,但等了很久都没人接,最后只能一脸烦躁地从地上爬起来,手软脚软地推门出去了。
“天啊少爷…你在啊!”家里的用人们急急忙忙扔下扑克和游戏机站起来。
穆琛躺了两天,他们都以为自家老板像以往那样忙着赚钱去了,快快乐乐喊了人到家里吃零食打牌打游戏。
一屋垃圾食品味儿。
穆琛身上穿着睡衣,头发乱糟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