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蹭他的脸颊,尖尖的小嘴在他的耳朵上啄了一口。
琉璃宫灯将他们的影子拉长,映在了一侧的墙壁上,帐子下面的流苏静在那里,他便与它凝在此处,成了一幅恒久的画卷。
一如多年前的模样。
他转头看了一眼,突然间心中大恸,喉咙间生出腥味,一口鲜血猛地呕了出来,胸膛上的伤口再一次被撕裂,红的血渗了出来,顷刻间便将他雪白的里衣,染得血红。
那个小妖怪就这样死去了,这天地间再也不会有谁知道他有过怎样的一段往事,不会有谁能够记得他与他的殿下。
可这世间,每一时每一刻,本就有无数生死轮回如那石火电光,匆匆而过。
他今日死去,又或者明日死去,便像那朝生暮死的蜉蝣,在这天地万物当中,只是小小的一粒微尘,并不起眼。
风渊垂下头,在静默的一室中,倾听着心脏跳动的声音。
它在与他说,他是不一样的。
他对他而言,终究是不一样的
只可惜他明白得太迟了。
风渊仰头,浅黄的帐子轻轻拂过他的眼睫,他想起那个小妖怪在酒醉时候抱住他,有些委屈地叫着他殿下。
那时他有些泪落在他的肩膀上,直到这时他才察觉到,那些泪中含着苦意。
他该怎么办呢?
他已经不在了。
若从此就这样,度过长长的余生,直到羽化成天地间的一缕清风,一抹斜阳,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可那些话,他没能等到那个小妖怪亲自开口与他说,他总要自己找到答案。
这段缘分已经了了,他现在也不过是想要知道,若他还在,能与自己说些什么。
也就只是这样了。
他从忘忧宫出来,轻轻一挥手,笼罩在紫微宫上的暮霭便消散了,头顶星斗阑干,月光雪白,凌厉得像是一把刚刚开刃的剑,映在太玄池中,冰冻了这一池的天河水。
夜色苍茫,杨花在紫微宫前门处堆了薄薄的一层,如雪一般,他从上面无声踏过,直到第一重天上,此处只剩下一片忘尘雷阵,这是他当年亲手布下的。
他踏入雷阵之中,阵中寸草不生,寥寥落落,唯有四根石柱立于东南西北四个方位,柱上刻满经文,上有五彩经幡垂下。
风声沨沨,吹动经幡窸窣而响,柱上经文金光熠熠,他却恍若未有察觉一般,一直走到雷阵中央,方才停下身来,头顶乌云如墨,压得极低,露出些许微光来。
他要在这里取回他丢失的记忆。
风渊抬手探向那微光,忘尘雷阵在这一刻被触动,轰隆雷声平地炸响,银色的闪电如同一条迅猛长鞭,劈落在他的身上,朔风如刀,吹拂他玄色长袍,那袍上的凤凰展翅欲飞。
他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一般,神色依旧平静,只将手又举得再高了一些,从那些微光之中寻找着什么,雷电一道接着一道劈在他的身上,不多时他身上已经被开了数道口子,鲜血汩汩涌出,渗在黑色的袍子上并不显眼,只是不久后便从袍角滴落,在这漠漠平原上,汇成一滩鲜艳的红。
时间似乎过去了很久,又好像只是短短的一瞬,天地间的声音都已化了虚无,耳边只剩下雷声不休的轰鸣,他身上修为几乎被雷电劈得散尽,一身血rou凋落成劫灰,他想着,或许他今日也要陪着那个小妖怪落个魂飞魄散,道销身陨。
如此,倒也不错。
可天意总是透着三分不可估摸。
他找到他了,在这片微光的尽头。
风渊闭上眼睛,身后有雷电以摧枯拉朽的气势再次劈落在他身上,从长和七年,到熙明十六年,这二十多年的记忆如同汹涌的chao水一般,向他涌来。
他跪倒在地,头顶云层散开,一束白色光芒将他笼罩,
这盛大的亮光之中,他仿佛凝固成永恒的石碑,百年千年,万劫不朽。
他终于记起他了。
却已晚了很多年。
熙明四年,风雨如晦,他挖开坟丘中的那具棺椁,从那里找到了一只小妖怪,从此这个小妖怪就成了他这一生的牵挂。
熙明六年,他的星如替他用了那盘被下了毒的糕点,差点死在他的面前,他以心头血喂他用下罗刹鸟的妖丹,星如醒来从此化出人身,是很好看的模样,他看了他一眼,便念了他一生。
熙明八年,他在北疆身中剧毒性命垂危,星如割下身上的血rou,救了他的性命,他们这样血rou交融,该永不分离。
熙明十二年,星如知道他背着他喝了很多补药,他趴进自己怀里,吸着鼻子跟他说再也不做了,他的星如这样可怜又可爱,他想要好好地陪他过一辈子。
然熙明十六年,他死于伽蓝塔中,这一世便在这里终结。
……
那一日,三月初三,夜间下了极大的雨,他因听闻了星如的死讯,心碎而死。
可这一切不过是他的一场劫数罢了,他在袅袅梵音中历劫归来,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