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亲切的声音。
贺云山站起来,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袖口,捋平了几丝216抓出来的褶皱,又是风度翩翩,行止优雅的先生。
216手忙脚乱地收拾好自己,正要上楼,却听到贺云山在客厅里说:“过来吃饭。”
他总是这样,语气支颐,命令口吻浓烈,又不点名道姓,非得让所有人都揣测他的意思。而216已经见识过他的坏脾气了,战战兢兢地想,是不是喊他呢?
他去了,万一不是,肯定要被骂自作多情不自量力,如果不去,是不是又会被骂是个蠢东西呢?他一时为难起来,站在原地不动。
“阿沅,过来。”
216愣住,耳朵里灌进阿沅这两个字,好像灌进了夜风,凉丝丝柔和,脚已经不受控制自己走到了餐桌旁。
因为母亲在小时候也经常阿沅阿沅地叫他,喊他回家吃饭,喊他睡觉,喊他收拾玩具。他一听到阿沅,就会条件反射地服从,就像巴甫洛夫的狗。
回忆和爱成为了那枚铃铛。
等女佣为他拉开椅子,他坐下之后,他才想,那先生为什么叫他阿沅呢?为什么不叫他216呢?
而216几乎是立刻发现,从他来到这座宅邸的那一天开始,先生从未叫过他216。
216是谁?跟贺云山没有关系。
那阿沅是谁呢?
“动筷子。”贺云山在首座又发号施令,好像他也是自己的士兵。
阿沅明白了,阿沅是可以坐在餐桌上吃饭的阿沅。
第十五章
贺云山饭后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看了没一会儿,把报纸叠起来扔到沙发上。
全都是被矫饰过的新闻。
216走过来,给贺云山倒了一杯茶,正要走,被贺云山叫住:“想不想出去玩儿?”
216立刻转过身来,茶色眼睛里那圈光晕在灯光下近乎璀璨,像是小孩儿手里薄薄的玻璃纸,天真又斑斓。
“可以吗?”
他惴惴不安地问。他刚到这里不久也尝试着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但是管家先生警告了他:外面不是他这样未被标记的omega可以随便进入的世界。他未真正接触到的世界是潜伏着无数双眼睛和爪牙的黑暗丛林,他这样弱小,好像一只羊羔,在某个时刻就会被咬住脖颈拖进草丛。
Omega是不被允许随意标记的,因为omega被标记之后会对进行标记的alpha产生强烈的依恋,排斥其他任何alpha的靠近,甚至于一旦alpha意外死亡,omega也会终生沉浸在思念中死去。而这对急需生育率增长的帝国而言,是不够理想的情况。他们不需要omega忠贞,不要omega拥有爱情,他们只要omega的肚子里能被灌满Jingye,能孕育上不管哪个alpha的种。
和omega这个群体的爱和自由相比,帝国的荣耀和辉煌凌驾于一切之上。
贺云山站起来,解开一颗扣子,瞥了傻乎乎的216一眼,“还不快去换衣服?”
216瞪大了眼睛,唇角弯起来,眉眼雀跃:“谢谢先生!”说完,跑上楼换衣服去了。
过了一会儿,贺云山在玄关处换鞋,一抬头看到216从楼梯上跑下来。他跑得又快又急,长发梳成低马尾柔柔地垂在脑后,跑起来一晃一晃,可爱莽撞,像是要扑进他的怀里。
但是他险险站定了,笑着看贺云山。
贺云山这才发现,216穿了他让人买的白毛衣和蓝色牛仔裤,外面套了浅灰色的厚外套,穿得圆滚滚,偏偏那双腿是漂亮细长、骨rou匀亭的,因此又奇异地可爱起来。Jing致的下巴埋在高领毛衣里,雪白面颊莹莹如玉,茶色的瞳仁里眼波软软地流转。
像是一只被主人Jing心打扮过的还从来没有出去见过世面的波斯猫,害羞又期待。
“抑制器戴了吗?”
216用力点点头。
贺云山把车钥匙在食指上转了一圈,“那走。”
216紧紧跟着贺云山,生怕被他落下,可是贺云山腿长步子快,216跟得吃力,后来只好小跑起来。等坐到车上,贺云山又说:“系上安全带。”
216觉得自己好笨,红着脸找安全带,好不容易扣好。
贺云山一看,安全带歪歪扭扭,只好探过身去又解开,重新给他扣了一遍。
216后背紧紧贴着座椅,呼吸放得很轻很慢,因为先生的脸就在他上方,他都不需要抬头,就能看到先生的嘴唇。
先生的嘴唇那么薄,唇色浅淡,线条锋利。他听人说过,薄唇的人也薄情。
贺云山扣好安全带坐正,发动汽车驶出了宅子。
216扭腰趴在玻璃窗上。他一个月前从白色马车的缝隙里看到的那条石子路,延绵到尽头的松柏还有有着暖黄灯光的三层洋房又一一浮现眼前。
世界被玻璃窗划分,好像电影一帧帧快速闪过。
216的眼睛亮起来,澄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