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暴露出原本颓败灰蒙的烂泥。
水晶球的残骸崩溅满地。
他也落回泥里。
第39章 我可以来陪你过年吗?
已经过了凌晨,路识卿睡得正香时,听到了手机在枕头边响的声音,时间不长,很快就挂断了。
他习惯性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模糊的视线里,看见了屏幕上陈放的名字。路识卿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想让自己清醒点,担心陈放有什么急事找他,连忙回拨回去。
“喂。”陈放很快接起来。
“喂?放哥?”路识卿的声音还带着鼻音,又有显而易见的着急,“你给我打电话啦?”
“啊。”陈放没直接回答,算是默认,“我吵到你睡觉了吧。”
“没有。”路识卿清了清睡得有些哑的嗓子,“什么事啊?这么晚了你还在外面?”他听到了风吹进听筒的声音。
“我今晚加班了,刚走。手机不小心按错了……没什么事。”陈放顿了顿,又嘱咐了句,“快睡吧,真没事,我要回家了,明天再跟你打电话。”
“……哦,好。”路识卿放下手机,有点懵,还没完全从睡梦中苏醒的意识不允许他细想,躺下就又睡了。
陈放站在市区的车站出口,把挂断的电话放回口袋,两手无力地垂在身侧,手掌里丝丝缕缕的伤口渗出的血ye已经凝固,细碎的水晶球碎片还嵌了几块在里面,没来得及处理。
他被刀子似的风吹得冷静下来,暗暗反省刚刚一时冲动,不该这么晚了还给路识卿打电话。
其实也不能算作冲动,毕竟从他收拾了水晶球碎片,跑出家门,到买了最近的车票到达市区,然后站在这里为止,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了。
市区的深夜有一种清冷的繁华,灯光将陈放单薄的影子映到雪地,又被一脚踩进坑里。
脚印方向不明,透出迷茫,陈放不知道自己可以去哪里,漫无目的地走,鬼使神差地到了家医院门口。急诊字样透出红色的光,把陈放的眼睛照得通红,仿佛下一滴即将冲出眼眶的不是眼泪,而是鲜血。
值班的护士发现了呆站在门口的陈放,主动带他进来帮他处理好伤口。水晶球碎屑被清理出来,细碎的一小堆,消毒的碘伏渗进伤口里,有点疼。
陈放道了声“谢谢”,笑了笑,意识到自己还知道疼,却又并不为此庆幸。
走出医院,沿路的店家都黑了灯,唯一亮着牌匾的是个破旧的小旅馆。
陈放走进去,门口的感应铃响了一声,柜台后的呼噜声被打断,肥胖的女人不耐烦地睁开眼,扫了眼陈放,一语不发地敲键盘,接过同样一语不发的陈放递过去的身份证。
说来好笑,无论多仓促,陈放任何一次出门随身背着的包里,都要装上他所有证件和必需品。这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养成的习惯,像是潜意识让他随时做好准备,一旦决定某次从家里逃走就再也不回去似的。
他只开了个三小时的钟点房,被胖女人瞥了一眼,像是不满意。不过他没心思在意这些,到了房间里只感觉累,但偏偏异常清醒,闭上眼睛有各种各样的画面浮现出来。有时候是水晶球,有时候是路识卿,有时候是陈娆把水晶球砸到地上时狰狞的脸。
陈放躺在床上,后背靠着屋子里聊胜于无的暖气,丝丝寒意从关不严的窗缝里漏进来,像极了他那个破破烂烂的家。他打了个寒战,却没有伸手扯过被子的力气,只好整个人蜷起来,把衣兜里的小圣诞树模型攥在手里。
他原本是连那些水晶球的碎片也想留下的,说不定还有希望拼回去,又觉得希望实在渺茫,还有些扎进他的rou里,沾了他的血,即便拼起来也变脏烂了,索性就只留下了个小圣诞树模型做个念想罢了。
他就这样一动不动呆了三个小时,没人来要求他退房,可他还是很自觉地,在天幕上黑暗还没被撕破时再次投身进去。
路识卿家离这里似乎并不远,陈放走着走着就看到了路识卿上次告诉过他的标志性建筑,循着记忆就到了路识卿家的小区门口。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或许是来找路识卿的,可他暂时没编好突然到访的理由。而且这个时间,高耸的楼只有零星几户亮着灯,陈放看到路识卿家的窗户里漆黑一片,知道他绝对不可能醒这么早。
陈放看了眼时间,五点钟,他决定等路识卿家灯亮了或四个小时后再给他打电话,顺便在这段时间里想出一个合理又不让路识卿担心的理由。
路识卿在床上翻了个身,拿起手机看了眼,明明没有任何消息,他却觉得被什么悬在半空似的不踏实。
他整个晚上几乎在半梦半醒间,将陈放给他打电话时的语气声音翻来覆去剖析了几遍,没觉得有什么奇怪,又觉得处处奇怪。
陈放昨晚说明天会给他打电话。
已经到明天了,但是才六点钟,这个时间打电话过去大概会影响陈放睡觉吧。
可路识卿自己睡不着了,烦躁地起身揉了把鸟窝似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