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中二人似乎听见了灵剑长啸,剑影扑天。
等出来时钟情意识模糊,全身上下的气力都仿佛被抽干了似的,汗水打shi了他的后背,没走几步就险些一个踉跄跪倒在地。
“你知道后来怎么样了吗。”心魔说道。
钟情的神识从下方的白衣人身上脱出,飘荡在了半空之中。周遭的山林悉数变作了霭霭白雾,ru白色的烟撩绕在他的身侧,心魔在他的面前聚起实体,那是一张与他一模一样的脸,连鼻上的疤都没有半点出入。
“数千柄长剑威压……上面或许还印刻着剑宗某位前辈的一缕神魂。”心魔平淡地说。他的语气若是平缓,声音几乎与钟情并无多大差别,几乎是要分辨不出,“你不会知道那个感受的。”
钟情盯着他,没有说话。
“几百年,最初是日复一日的剑气侵蚀。这些剑很多都是为了除魔而生,哪里会愿意放过我?只肖我稍有抵抗,他们就恨不能让我殒命当场。”
“我浑浑噩噩地渡过了每一天,纯净的剑气压得我喘不过气,烈烈戾气又在周身不断消磨……像是有千万柄刀剑对着你,缠在你的周身,你一动,它们就能将你捅得体无完肤。”
“我甚至忘了我是谁。偏生地戚临身上的魔气还是得原封不动地到我这来……你这几百年大概是修炼的十分顺畅了。”心魔嗤笑一声。
“可那日老虎山动荡,我清楚地感受到阵法松动,戚临终于醒了……我也是在那个时候才发现,你所有的执念,只有他最重要。”
钟情道:“我的执念亦是你的。”
“你说得对,我即是你,你亦是我。可为何我偏偏就要受这种苦,凭什么不是你?”
可再争论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两人忆起心魔垂死前的最后一句话,皆释然地笑了。多年的纠葛在生死面前仿佛都没了意义。说到底,他们终究都是一个人,走到濒死之际,所有的爱恨与执着都变成了相同的话。
钟情不再是当年的那个无暇剑了。多年的飘荡浮尘早让他不得不承认,心魔的想法确实是他内心Yin暗面的放大。他想要救戚临,想要将他困在自己的身边,他想要世间的卑劣唇舌悉数消失……
黑白本就是双生,即使他表面上再表现得如何淡然,也不可免俗。
他并非仙人,走的亦非无情之道,凡人有的情爱怨恨他都有。
而他的心魔也在漫长的围困生涯中收了脾性,看着他坦然地伸出手,然后心怀诧异与好奇地大步走向他。
“到了这个份上,再争个你我好像也没什么意思了。”心魔叹了一口气,目光里流露出一点轻佻的快意。
“律钊到来后,商行云估计没剩多少胜算。加上你我如此,戚临身上的魔气想必是消散了。”他接着说道,“只是不知为何还能观赏到如此长久的一段前尘往事,莫非是地府的鬼差偷懒怠工?”
钟情说道:“不知。”
“也罢。自我降世的那一刻起,还从来没有想过会和你同生共死。心魔与本体之间,本就该是个你死我活的下场。”
“你就是我,没什么可说的。”钟情不咸不淡地说着。
心魔抬手抚上了他的胸膛,问道:“你的意思是在同我和解吗?”
“嗯。”
心魔仰头大笑了几声,最初的时候带了点嘶哑的凄厉味道,而后慢慢变低变浅,最后归为一点闷哼。
大抵自古以来,就没有过心魔与本主和解的先例。以至于此时此刻,他二人都觉得无比的荒诞。
但钟情知晓,从自己踏入剑冢,向自己的心魔求助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他们的结局。
“好。”心魔说道。
他的手没入了钟情的胸膛,留在外面的胳膊也逐渐化作了黑气。他的整张面容在一时间都变得模糊了起来,散作一缕黑烟,在茫茫白雾里飘荡一遭,然后没入钟情的体内。
丹田里是热的。钟情不晓得死去的人是否还没感受到冷热,也不知道这是否只是他的错觉。
他甚至还感受到了自己的金丹涌动,丝丝灵力从里边渗出,走过他的全身灵脉。
心魔与他的神魂相互交缠相撞,最终融为了一体。
像是一股暖流冲进灵脉,游走到了他周身各处,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钟情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得厉害,但他心里疑惑,死人是不应该拥有心跳的。
可左胸下的器官跳动得那样有力,一下接着一下,像是一面隆隆小鼓,鼓声一声接着一声,砰砰作响。
四周的云雾越来越浓,他所能立足的地方也越来越小。白雾蒙上他的眼,视线里尽是白花花的一片。
钟情感受到了一阵冷意。
先是在他的小臂,而后是**,下腹,乃至胸膛。
脸颊边是shi润的感觉,有些痒,似乎是被头发紧紧贴着。
他的心里不由地冒出了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或许他还没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