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不在店里跳?”
蒋言灵说:“在店里跳像个傻子。”冬箐说:“在外面跳也像个傻子。”蒋言灵嘴一撅,说:“你不就喜欢傻子吗?”冬箐无言以对。
蒋言灵从店里出来,面红耳赤,说话也不利索了。平日里冬箐觉着她看上去是那种智商甩你几条街、冷不丁还呛你一句的高冷坯子,一顿川菜让蒋言灵笨拙了很多,若不是大街上人太多,她恨不得抱着她大喊:“这傻妞就是我媳妇。”
蒋言灵问她:“你笑什么,怪渗人的。”冬箐摇头,说:“带你去买双鞋子,看看都破败成什么样儿了。”她带蒋言灵去了一家凉鞋店,里面没什么人,因为太贵了。蒋言灵走到店门就闻到一股人民币的气息,拉着冬箐走说:“太贵了,咱们换一家吧。”冬箐说:“贵的才质量好,省得穿两下就坏了。”蒋言灵拗不过她,冬箐挑了一双和她脚上款式差不多的,问她:“这双怎么样?”蒋言灵一看价格,都顶得上她半个月的生活费了!她说:“难看死了,我一点也不喜欢。”
售货员过来说:“这是我们店经久不衰的款式,再版了好几次了,姐姐您眼光真好。”
冬箐蹲下来给她换,一看她原来穿的鞋子,乐了,说:“蒋言灵,你脚上穿的,是不是我手上这双鞋的外婆啊?”
她翻过蒋言灵脚底,果然两双鞋下面印着一样的商标。
售货员说:“对对对,您看只有花边这个地方不大一样。”
这是她和冯家一起买的鞋子,早已经忘了是什么牌子,只记得是个菜市口路边的鞋店,很多女学生都去那里买鞋。售货员说:“我们家的鞋子质量好着,穿七八年都没事。”蒋言灵困惑了,莫非她是草原上的大角马不成,七八年质量的鞋子她两年就穿坏了?在她犹豫的时候冬箐已经将鞋子买下来了,她拉着小蒋同学出去,说:“小朋友,你买到假货了。”她被冬箐拉到街边的凳子上,冬箐打开鞋子的包装盒,蹲在她脚边为她换鞋,蒋言灵连忙说:“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冬箐说:“我为我的小女朋友换换鞋都不行吗?”
蒋言灵哽咽,这是她第一次听冬箐叫她“小女朋友”。仿佛脸上被冬箐盖了一个戳,“冬箐的小女朋友”。冬箐看她呆楞的表情,低头笑了。
九八年的大街上人来人往,那时候大家都在聊千禧年来了,地球会不会爆炸,或者被UFO占领,或者被一颗陨星撞击毁灭。
蒋言灵有个很傻的想法,地球毁灭的最后一天也要待在爱人身边,一起同归于尽。
她选择了爱人,而不是亲人。
冬箐也是这么想的吗?和她一起迎接世界末日?
“冬箐,”她喊,“如果千禧年就是世界末日了,你打算怎么死?”
冬箐抬头,说:“我可能还在忙着赶稿。”
蒋言灵说:“你会选择和我一起死吗?”
冬箐说:“我会选择比你先死。”
蒋言灵瞪大眼睛,疑惑地说:“你是说你宁愿比我先死,也不愿和我一起死?”
冬箐说:“我先死,你会很难过,而我不希望你难过,但我永远都不想看到你死,蒋言灵,若真有那么一天,我宁可自私地先去死。”
蒋言灵沉默了,说:“那我们还是各死各的吧。”她更不愿意看见爱的人比她先离开,她见证过一次挚友的死亡,也希望这是她身边最后一起葬礼了。一个鲜活的生命瞬间消陨于世,那痛苦是比夺走呼吸还要强上百倍。
冬箐也不矫情,笑着说:“那就各死各的。”
她们每度过的一天都要担惊受怕,害怕被身边的人发现,害怕被揭穿,这种无声的折磨和世界末日有何不同。可怕的是正在经历的人并不止她们两个,每天身边形形□□路人,身后都有不为人知的一面,男人女人,他们亲密如兄弟姐妹,却有比血缘更深的横隔。
蒋言灵至今无法忘怀,老师们言及“二尾子”眼里的鄙夷,她有个爱她的哥哥,她有冬箐,她有朋友,若是被别人发现了,要经受“二尾子”鄙视的对象就是她,明明她们都是健康努力、不懈奋斗的正常人,凭什么要被性取向分个三六九等呢?
她爱冬箐,这种爱如同一个上锁的镣铐,虽然寸步难行艰难至极,但她甘之如饴。
晚上她去了冬箐家里,冬箐让她坐好,然后从电视柜下面翻出一个宝箱,里面全都是各种光面的电影碟和磁带,她说:“我们看场电影吧,好久没看过了。”蒋言灵说:“你回国后没去过电影院吗?”
冬箐说:“建国门附近那家影院,我九四年回来放的是《庐山恋》,前几天去看,《庐山恋》的海报还贴在门口。”
蒋言灵也讨厌去电影院,因为总有一群人去电影院的目的和她们相左,不然也不会凭空跑出那么多拿着大手电扫射的监督员了。
冬箐选了一张碟,放进DVD机。这是个高档玩意儿,冼澄海也在捣鼓日本和香港来的播放器和call机。光碟在里面沙沙转,蒋言灵问她:“这是什么电影?”冬箐说:“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