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穆起来,沈无疾先站出来,代皇上说了几句例话,接着便进入正题,自六部一一发言。
沈无疾则退到皇上身后,恭敬地站着,一面听人发言,一面细心注意着皇上面前的茶水是否凉了、要不要添,一副谦逊贴心的乖顺模样,丝毫不拿自个儿司礼监掌印的身份自恃。
其他人也习惯了。
这沈无疾狂妄疯癫,却能年纪轻轻坐上司礼监头把交椅,无外乎他懂得最要紧的一点,就是讨皇上欢心。
太监乃是皇帝家奴,对谁狂都行,就是不能对皇上狂,得罪谁都行,就是不能得罪皇上,记住了这点,就是最要紧的。
无论是先帝还是如今的圣上,沈无疾都能将他们侍候得妥妥当当,仿佛他们肚子里的蛔虫一般,想他们所想,急他们所急,办他们想办却不便出面办的事,自然就深受宠信、青云直上、炙手可热了。
且不说宫中,说回沈府里,洛金玉见沈无疾离去,中院除了待命守着的小厮,也没人休息了,便不再默读,而是扬声诵读出来。
宋凌心中揣着事儿与怨气,几乎没睡,好容易瞅着天稍亮了起来,便从床上起来,穿扮整齐,就出了门。
他原想着,若沈无疾叫人拦着,让他连门也不能出,他倒有理由闹一场,叫洛金玉看看沈无疾是怎么欺辱一个无依无靠、体弱多病的忠臣之后。
可他打开了门,昂着头往外走了几步,却没听见守在门口和院中的锦衣卫制止,只是他们默然跟在了他身后不远不近的距离,模样不卑不亢,十分淡然。
宋凌一时找不到茬,心中有些不高兴,却也没表露出来,只顾着走出去小院儿,又停下脚步,四处看看,叫道:“明少侠!”
过了会儿,从不远处的上空传来回应:“这儿呢,做什么?”
宋凌循声望去,见明庐在一处高屋顶上朝自己招手,便问:“洛公子在哪?”
明庐挑眉,伸手指了指自个儿坐着的屋顶:“就这儿,过来吗?”
宋凌得到答案,便不再理他,回头朝着洛金玉所在的中院走去。
洛金玉倒是被明庐那忽然的一声应答惊到了,诵读诗文的声音停下来,走出房门,倒退几步,仰着头看屋顶。
明庐趴在屋顶上,笑眯眯地对他招手:“早啊,金玉。”
“你怎么在那?”洛金玉讶异道。
明庐也不说自个儿在这儿待了整晚,只道:“这儿能看日出,你要不要一块看?我拎你上来。”
洛金玉不赞同地劝道:“这是沈府,你跑屋顶上去,太失礼了,下来。”
明庐翻了个白眼:“他家都给我住了,我上个房顶怎么了?在你眼里什么事儿不失礼?我又没拆他家屋顶。”
洛金玉不和他争歪理,只道:“下来。”
明庐叹了一声气,从屋顶上爬起来,纵身一跳,落在地上,又叹了一声气,瞥着洛金玉,揶揄道:“我还只是上个屋顶呢,你把人家主屋都给霸占了,你比我霸道多了。”
洛金玉闻言,倒说不回来,心中暗道,师哥说得对,这事儿还是得和沈无疾说说。
可没等他多想,一旁的小厮来福便赶忙道:“洛公子可不是霸占,是老爷非得请他住的!洛公子是体贴老爷,方才不得不住的!”
说着,来福心中暗道,夫人住主屋,天经地义的事儿,哪能叫霸占与霸道?!可去你的胡说,别吓着了我们夫人。
洛金玉:“……”
明庐也有些惊讶,半晌,忍俊不禁,看着这小厮道:“你是你们老爷买回来的,还是洛公子买回来的?这么说也不怕你们老爷知道?”
嗳!说的哪儿话!正是因为怕老爷,因此才怕你轻飘飘几句话,回头令夫人不高兴了。夫人不高兴,老爷就不高兴,老爷不高兴,我们也很难高兴得起来了!你怕是没见过我们老爷无理取闹的架势!
来福这么想着,也是仗着这位明少侠好相与、不拘小节的性情,大着胆子狂拍夫人马屁道:“洛公子自然是一等一的好,小的只是说句公道话罢了,不让明少侠误会了洛公子,叫洛公子心中烦忧。”
洛金玉有些听不下去了,正要阻止来福,却反而被明庐阻止了。
明庐伸手挡在洛金玉面前,示意他别说话,自个儿对这小厮笑着道:“我忽然觉得,这沈无疾身边的人可都有点儿趣味。”
见明少侠果然没恼,反而兴致勃勃的模样,小厮胆子更大,偷偷看一眼旁边的夫人,十分忠心为主、别有意图地对“大舅爷”道:“明少侠可别听外头人胡说就好,外头人那是对我们老爷有偏见,我们老爷为人正直,英明神武,温柔开朗,善解人意……”
洛金玉:“……”
明庐忍不住噗地笑出了声:“别的我暂时没看出来,我只是看出来,你老爷可能对你是确实不错。”
小厮昂首道:“当然!我爹当初病重,我也没敢告长假,但心中担忧他,心不在焉,侍候老爷的时候出了许多差错,老爷却没和我计较,反而叫来管家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