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是闭目养神,还是仍在梦中。黄铜香炉里袅袅飘着檀香,微微薰醉。墨焉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她留意到四周一个丫鬟都没有,安静得过分。
醉翁之意不在酒?
只不知如此做作,是要把自己也送进宫中去拉拢人心,还是,这九王其实相中了自己?真若如此,倒也不算坏事,起码探查起消息来会方便许多。
墨焉瞄了太师椅一眼,不动声色地细细端详那匹软烟罗,和这边若有若无地保持着距离,她知道,越是心计深沉的男人,越是耐得住性子。约摸过了半炷香功夫,屋子里什么都没有发生,依旧是一个专注品布的绣娘和一个平稳入睡的男子。
墨焉的嘴角弯了起来,在窗外光线折射的Yin影中泛起一丝轻蔑冷笑,然后迈着小步,慢慢来到黄铜香炉旁边,捏起一片檀香,加了进去。就在这时,太师椅上的男子缓缓睁开双眼,右手轻轻捏住了墨焉左手,一下一下,不轻不重地揉捏着,恰到好处,温暖而舒心。
“九爷怎么醒了。”墨焉露出娇羞神色,略微侧身,玲珑凸透的身姿展露无遗,欲拒还迎。
“嫣儿果然可人。”九王殷冶坐了起来,顺势将墨焉拉入怀内,安静感受着少女的体温,倒是没有再进一步,这样的男子,这样的温存,换做寻常女子,怕是早就动了心。奈何墨焉心如止水,只暗中运劲将俏脸憋得通红,讷讷不做声,委顿在殷冶怀中,装出温顺模样。
春意渐浓,风光旖旎。
忽地,长廊外头传来一声娇叱:“皇兄,你又使坏!”墨焉身子一震,这声音好生耳熟,只记不起来在哪儿听过。殷冶对墨焉的反应很满意,用力搂住她腰身,并不放开,冲外面笑道:“小妹,别来无恙?”
白影闪动,门外走进一个美貌少女,腰悬宝剑,银色剑鞘随步伐晃动而烨烨生辉,端的神采飞扬。
“你是新来的绣女?”少女凑到墨焉面前,眯起一双丹凤眼仔细打量。
如此这般,墨焉也不好再坐在殷冶身上,连忙起身行礼:“小女子秦嫣。”随即又望了望殷冶。
“这是十七公主。”殷冶笑笑,抚了抚衣摆上被墨焉坐出来的褶皱,波澜不惊。
“叫我殷离就好,成天公主前公主后的,也不腻烦。”殷离牵过墨焉,夸赞道:“姐姐长得真水灵,跟画里的人儿似的,难怪皇兄动了心。”说到后半句,已然转向殷冶,嘻嘻一笑:“九皇兄,你把上官姐姐弄宫里去了,以后谁陪我解闷儿?不若就把这位姐姐赏了我吧。”
“胡闹!”殷冶喝了一句:“女孩子家,要她做甚?”
“九哥要她做甚,我就要她做甚。这天下都是咱家的,难道我连一个女子都要不起么?”殷离眼中Jing光一闪而过,似笑非笑,墨焉在边上看得真切,暗道不妙。
果然,殷冶叹了口气,看着这个被宠坏了的妹子,摇头道:“罢了罢了,不过你也得问问人家乐意不乐意。”墨焉见状,立时做出惶恐模样,半跪在地,心里益发打起鼓来,弄不清楚这位公主葫芦里卖什么药。转眼瞥见殷冶面上露出玩味神色,仿若狐狸一般狡黠地看着自己,于是涌到嘴边的拒绝话语就再也说不出口了。
“姐姐跟我走,我不比他好?”殷离一手拉着墨焉,一手冲殷冶一指,眼角眉梢尽是骄傲,也不等墨焉答话,拖着就走,留下串串娇笑。
两人一路小跑,不知不觉来到后花园中,那殷离这才松了手,反复又将墨焉从头到脚看了两遍,忽道:“姐姐身子骨不错,这一路跑来气不喘脸不红的。”墨焉心中微怔,面上不露声色,笑道:“公主陛下不也一般地不累么。”
“也是,你我都一样。”这话说得意味深长,殷离那双勾人夺魄的丹凤眼再次定定望将过来,直看得墨焉浑身一个激灵。
“以后没人的地方,你就叫我殷离,我叫你做,嗯,九哥平时怎样叫你?”殷离托起墨焉的下巴,让她直视自己,异样暧昧。墨焉的心猛然跳了一下,仿佛平静水面上落下颗小石子,动静不大,却有一圈圈的涟漪次第散开。墨焉舔了舔稍嫌干燥的嘴唇,小声道:“嫣儿,他这样叫的。”
“好,那以后就叫你嫣儿!”殷离正色道,不容反驳。
“公主……”墨焉一句话没说完,就被殷离打断了:“叫我名字。”
墨焉面上微微发烫,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正在无声滋长,夹杂着怪异的慌乱,可那两个字怎么也叫不出口,只好硬着头皮道:“为何,为何对我另眼相待?”说罢深深吸着气,尽量让心情平复下来,她知道,作为墨者,此刻已然犯下大忌。
“因为,你有些特别。”殷离嚼着字,仿佛回想起了曾经的某个时刻,然后笑了,眉眼弯弯,益发显得唇红齿白,美艳不可方物。
轰隆一声炸雷从墨焉脑门直灌脚底,身子霎时僵了半截,这语气,这声调,分明和当年雕漆梨花木门里的一模一样,居然是她!墨焉强行压下心头那股子汹涌澎湃的躁动,张了张嘴,哑然无语,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叫人猝不及防。
“嫣儿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