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是真的不太难过,他看着抢救室,他家爷爷能活到这个年岁,已经没有多少遗憾了吧。他的一生该有的都有过了,只是不知道临死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知道自己亲外婆,第一任苏太太齐婕爱他爱得发狂的事,只是到最后她死,他神色一直淡淡,甚至没有为她停下半天的工作,之后不到一年,就娶了姜秀玉。
顾宜修想着,这个对爱情不屑的人,唯一拥有的爱情,大概就是齐婕给他的。
不过,她已经死了很多年,现在,他也要死了。
顾宜修瞥了一眼姜秀玉,他是知道的,苏平波早早就留下过遗嘱,他是要和齐婕葬在一起的,当初齐婕下葬,也给他留了一半的墓室。到时候,两个骨灰盒紧紧靠着,到底还是能一直在一块儿——这是齐婕当年的梦想,能和苏平波天长地久。
旁边的许嘉容轻轻问,“你饿了吗?我出去买点吃的来吧,阿姨他们也可以吃一点。”
哪怕现在顾飒和苏靖临正好着,现在顾飒也还是没来。他和苏平波的关系很不好,而且顾飒清楚,苏平波的死,不会让苏靖临很难过。
她让他不要来,他就没来。
这老爷子当年差点打断了顾飒画画的手,要让他不记仇,也是很难的。
画画是顾飒的一切,是他的生命。
顾飒本身是个不记仇又宽容的人,然而他没有办法原谅苏平波。
所以这会儿他和苏靖临复合,苏平波进了抢救室,他仍然没有来医院。
顾宜修可以理解他,心中却觉得可能这一次,他的父母分手的速度可能比想象中要快一些。
听到许嘉容的话,他摇摇头,“没关系的。”
在场的这些人,是不会吃这附近卖的东西的,他们Jing贵着呢,可别指望小饭店小吃摊上这种食物能入得了他们的眼,买来也只会令他们嫌脏而已。
然后,许嘉容就从口袋里掏出了几块糖放在他的手心,“那吃糖。”
顾宜修看着彩色糖纸,“什么时候放在口袋里的?”
“从家里来上海的时候。”许嘉容说。
顾宜修剥了一颗放在嘴里,很甜。
他知道的,许嘉容并不喜欢吃糖,她做的点心和蛋糕其实都不怎么甜的。
不过是因为他喜欢,渐渐的,她开始习惯在口袋里放几块糖。
这时,一道有些迟疑的声音传来,“嘉容?”
许嘉容抬起头,就看到一个很眼熟的女人。
她已经不年轻了,眼角都是细细的纹路,靠妆容也遮挡不住。可是,众人看到她,第一眼看的并不是容貌。
这时一个气势很强的女人,浓眉大眼英气勃勃,穿衣走路都很利落。
她站起来,礼貌地叫了一声:“冯阿姨。”
这位冯阿姨原本正领头往前走的,身旁陪着两个中年发福的男人,和几个穿白大褂的医生,众星捧月一样,跟在她身后的人,态度都客气而谦卑。
她叫了许嘉容一声,许嘉容站起来叫她,这短短的几秒钟里,整条走廊都寂静无声,随即都将目光落在许嘉容的身上,带着些许诧异和打探。
许嘉容是认识面前的女人的,不仅认识,还很熟悉。
她叫冯熙熙,爸爸和许嘉容的爷爷许正华是战友,以前住在南京的时候,两家更是经常往来。
许嘉容那时不讨喜,在许家那个圈子里,对她最好的就是这位冯阿姨,她当然印象深刻。
不过,在她知道冯熙熙对她好的原因之后,就和这位阿姨疏远了。
因为冯熙熙喜欢许泽安,从小就喜欢。一个院儿里长大的,许泽安长得最好,温雅俊秀,脾气柔和,不像是其他院里的臭小子们,个个跳脱,跟皮猴子一样。
然而,许泽安不喜欢她,在认识沈梅之后,他的心里眼里就全是沈梅,更看不到其他女人。
哪怕许正华一开始有意让儿子娶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冯熙熙,儿子不愿意,他也没办法。
后来,冯熙熙也嫁了人,不过感情不好,又离了,据说至今没有再婚。
许嘉容不是很爱搭理她,冯熙熙却有些感慨,“你都长这么大了啊,真是好久不见。”
“是呢,好久不见了。”许嘉容维持着面上的礼貌。
冯熙熙脸上带着柔和的笑,“你爷爷nainai还好吗?”
“挺好的。”
之后她的目光一闪,“爸爸妈妈呢?”
“也都挺好的。”
“我听说你爸爸在副市长的位置上坐了这么些年了……可能能升一升了呢。”她忽然说。
许嘉容眉间一蹙,“这种事,我是不大清楚的。”
冯阿姨很清楚,既然说了,多半是真的,看来这些年,还在时不时地打听爸爸的事。
这就很讨厌了。
周围的人都有些惊异,不仅仅是跟着冯熙熙的人知道她是个什么性情,就是苏家人,也认识她。
既然经商,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