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楼至披着一身白袍走了出来,他脸上带着餍足的清浅笑容,去厨房生火烧热水,不厌其烦地搬了好几趟,才柔声说:
“牡丹,你泡个澡吧,泡一泡,会舒服点。”
“下雨了吗?”牡丹轻声问,声音有种奇异的慵懒。
“你到底在看什么呀?”姜离终于没忍耐住,故意嘟囔着,也扒在了窗台上,重重帷帘已经被掀开,牡丹坐在那里,神情间略显疲惫,看到楼至的时候却不自觉露出一抹笑意。
“是,下了一整夜。”楼至走过来,弯身抱他,长发拂落下来,和牡丹的缠在了一起,难舍难分的模样,牡丹薄红了脸,伸手来扯。
“哎!轻点,”楼至轻笑着把他又放下,转而专心致志地分开两人的长发,慢条斯理地捋顺开,楼至眸光一转,忽而把两人分好的长发又各捉了一缕绑在一起,打了个结。
牡丹讶然:“你……手真巧。”
楼至凝眸看他,万千言语都融化在这秋水长眸里,仿佛此刻说什么都无法表述他的心意于万一。
牡丹也不回不避地看着他,两人的目光同他们的长发胶着在一起,半晌后,楼至弯起唇角,不正不经地说:
“很早的时候读书,看到过一个句子,当时深不以为然,哪知一语成谶,应了我今日光景。”
他不等牡丹发问,自己先低低哑哑地笑出声,轻喃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
“轰隆——”
雷电来得猝不及防,直直劈落在屋梁之上,竟像是在耳边炸响一般,楼至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好似那雷电都劈在了他的脑袋上,他晃了晃头,眼前的牡丹竟出现了许多道重影让他看不分明。
“牡丹,”楼至意识到了什么,紧紧握住牡丹的手和他十指相扣,楼至从来没有体会过这样的痛苦,好像万顷雷电都化作利刃切割在他身上,五脏六腑都被撕扯开来,筋骨血管都一寸寸断开,他眼前发黑,有一点害怕,因为他看不清牡丹的脸,“牡丹,牡丹,是时候了吗……”
源源不断的热力泉水般灌注进楼至的体内,丹田处一片灼灼生热,楼至模糊的想,如果这是死亡,那死亡的感觉就有些太奇异了。
“楼至……”牡丹的呼吸急促得很不寻常,嘶哑的嗓音颤抖着,朦胧的视线中,楼至勉强看到牡丹的嘴角涌出鲜血,他的脸色煞白,喉咙里像是有什么ye体在倒涌,让他说话困难。
“牡丹!”
楼至吓得几乎魂飞魄散,然而牡丹紧紧握着楼至的手,灵力如同抽丝般飞快从他的体内流失,却又坚定地不容拒绝地传输进楼至的体内。
牡丹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沁血的喉咙里抠出来:“这是我的……天罚……逃不过的……”
“为什么,为什么,”楼至慌得语无lun次,“我死还不够吗?为什么连你也要……”
“听我说楼至,”牡丹绝望地看着窗外漆黑如墨的天色,狂风阵阵哭嚎,犹如催命的钟声,他一只手颤抖地抬起,轻触楼至的脸庞,从他的眉宇滑到他的下颌,“我把我五百年的修为都给你,有了这五百年,你就不用做鬼了,有了修为……今后顺应天意,除魔卫道……积累功德……”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楼至泪流满面,拼命摇头,“我们不是说好了,我们什么都说好了……”
闪电怒雷一声急过一声,把楼至的声音全都掩盖过去,竹子撑起的窗帘“啪嗒”落下,继而整个窗棂都被狂风掀开,满室的帐子像是凌乱的丝线,疯狂卷做一团,几乎要把两个人裹缠进去。
灵力越发流失,牡丹终于吐出一口鲜血,他就像是暴风雨中被狂打的花叶,摇摇欲坠,只剩最后一丝苟延残喘,“那位尊者赠送鬼哭弦……意义就在于此……”
无功不受禄,鬼王哪有那么容易被敕封,鬼哭弦不是玉玺,而是可以招来万鬼,寻恶者除之。
不论前情为何,亲手扯断玄女一线牵的是牡丹,人作孽天可恕,妖犯了天条却是万死难赎,妖与凡人结合罪上一等,楼至诱牡丹入情,牡丹却诱楼至犯戒,所有的惩罚,终究是要牡丹背负的。
然而牡丹却什么都没有再说,他只是含笑看着楼至,苍白冰凉的手指抚在楼至的唇畔,轻声道:
“别难过……三生道,九重天,人间迢迢万里,还有许多许多……牡丹花……”
总有一朵,能陪你到最后……
“我不明白,我不明白……我不要别的牡丹花,我只要你啊……”
外面是天崩地裂的毁灭,面前是牡丹越发冰冷僵硬的躯体,楼至哪里还有不明白的了,他满脸是泪,将牡丹紧紧抱在怀里,几乎要将他箍进自己的血rou里,“你在说什么?你在做什么啊?你让我做什么我都听你的了,你不能骗我,不能抛下我啊,说好了你做妖我做鬼,你不能这样……”
体内忽然有一股奇异的能量在四肢百骸间奔涌,楼至的眼前顿时一片清明,发软的手脚都有了力量,他甚至能感觉到头顶上的雷电正变换着方向滚滚逼近,五感六识都敏锐无比,楼至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