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归京,别惹事。”
“我不惹事。”阿满勒着缰绳,偷偷摸摸将手中石子往不远处一弹。
一声破空之声响起,正在诚惶诚恐前去面见七皇子的官兵突然感觉膝盖一痛,一个趔趄直直趴在了地上。
正好倒在了七殿下的马蹄下,半天没爬起来。
七殿下——荆寒章垂着眸,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马蹄下的官兵:“倒也不必行此大礼,起来吧。”
官兵满脸苍白,膝盖剧痛却还是强撑着站了起来,行礼道:“见过七殿下。”
荆寒章一身猎衣,肩上系着一袭宛如火焰似的火红披风,寒风一拂猎猎作响,那高高束起的长发间,若隐若现坠着流苏穗子的赤绦。
他驾马在城外的空地上溜达,马蹄将雪地踩出凌乱的印子,他漫不经心应了一声,不知是什么意思。
官兵冷汗都要下来了,七皇子荆寒章得圣上宠爱,性子乖戾Yin晴不定,做事更是随心所欲,无人能捉摸得透,在京城的凶名人尽皆知。
若是惹了他不快,自己就是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掉的。
好在荆寒章并未责难,很快一个少年就策马追了上来,身后跟着满脸焦急的侍从——众人应该是刚从城郊猎场归来,笼子里还关着一只蹄子受伤的幼鹿,正呦呦哀叫着。
江枫华呼出一口白雾:“殿下!”
荆寒章转身一挑眉:“你又输了。”
江枫华甘拜下风道:“还是殿下骑术更胜一筹,臣甘拜下风。”
荆寒章漫不经心地哼笑道:“父皇就不该将我拘在京都学什么书,若我能随着大皇兄前去西北,早就将那劳什子的蛮族打回老家去了。”
江枫华道:“西北艰苦,边境秣马厉兵,殿下万不可涉险。”
荆寒章一顿,古怪地看着他,道:“再提‘秣马厉兵’四个字,明日武场就是你同我切磋。”
江枫华:“……”
他差点忘了,前些年七殿下就是因为不知“秣马厉兵”是什么意思闹了个大笑话,明里暗里不知被京都城的人笑话了多久。
荆寒章善骑射,年纪轻轻在武场上从无败绩,但对于学课却是一窍不通,平日里没少被太傅和圣上责罚。
江枫华一想起荆寒章在武场上凶悍冷厉的架势,立刻拼命摇头:“殿下武艺Jing湛,臣定不是对手,还是不扰殿下雅兴了。”
荆寒章性情乖戾,但在猎场玩的开心,也没有多言。
众人策马入城,荆寒章骑着马慢吞吞踱着,不知想到了什么,问江枫华:“你之前是不是同我说过相国公子的事?”
江枫华有些诧异。
昨日他同荆寒章随口说着京都城传得沸沸扬扬的相国公子时,荆寒章满脸意兴阑珊,江枫华才开了个头说了个名字,荆寒章就不耐烦地跑了。
现在怎么突然来了兴致?
荆寒章性子张狂恣意,江枫华作为皇子伴读和他从小一起长大,有时候都摸不清他到底在想什么。
既然殿下想听,江枫华便将流言再说了一遍。
“臣听说那相国公子体虚病弱,是个命不久矣的病秧子。”
荆寒章懒洋洋“嗯”了一声,示意他继续。
“晏行昱自小体弱,年幼时被送去江南寒若寺养病。但我私底下听说,他并非是因病才离京的。”
若是养病,随意寻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便可,为何要去寒若寺那荒无人烟的苦险之地。
“据说是因当年老国师为他批的命格……”江枫华小声说,“是七杀格,大凶之煞。”
荆寒章嗤笑:“我从不信这个,什么命格,皆是子虚乌有罢了。”
江枫华道:“丞相自然也是不信的,但在晏行昱六岁那年,以一己之力……险些抹了一个成年男人的脖子,丞相无法这才将他送去寒若寺。明着说养病,实际上指不定是在镇煞。”
荆寒章:“不是说他是个病秧子吗?”
就刚才那副喘气都唯恐伤了肺管子的模样,荆寒章都怕他被风一吹就碎了。
就那种冰雕似已碎的美人,怎么可能抹人脖子?
“就是说啊。”江枫华道,“不过这也只是传言,京都那点谈资更迭极快,来来回回传了十年,指不定早已面目全非,也不能尽信。”
荆寒章漫不经心地点头,道:“不过管他当年是因为什么被送走的,丞相近些年风头太盛,百官都暗里道他权倾朝野,他这个病秧子儿子这个时候归京,定会落人口实……哼。”
江枫华不知道他哼什么,但七皇子一脉自来和丞相府水火不容,这个“哼”大概有看好戏的意思。
荆寒章对丞相一直不满,江枫华顺着他的话,道:“也是,先不说子虚乌有的命格如何,就说堂堂丞相之子在寒若寺那小破庙里长大,不知被养成什么古怪性子,今年京都想来定会十分热闹。”
荆寒章心想,性子古不古怪是不知道,但定是极其懦弱的,否则也不会被区区守城官兵扣着查马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