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又恢复了宁静。
——
三日后,风和日丽,晴空万里。
山顶上,一个青衣白发的男子负手而立,看着山脚下的羽灵溪。
菜地里的妇人挑着水浇灌,柿子林里的果农提着篮子摘着果,闺阁里的女子坐在窗前织着布,河边草地上的孩童拿着狗尾巴草追逐玩耍。
他有很多年,未曾见过这样的景象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觞奕并没转身,只是道:“你把羽灵溪治理得不错。”
遇辰在他身后两丈的地方停下,“是此处的人都喜欢羽灵溪的日子罢了,无人愿意破坏这份安宁。”
觞奕低眉苦笑,“是么?”
遇辰道:“不过,你已不是我羽族中人。”
前些日,他便已经将他逐出家门了。
觞奕转过身,看着不远处的遇辰,“你猜,我后悔不后悔?”
“我这人懒得很,不喜猜他人的心思。”
他不猜,他也没强求,“你的脾气和你父亲并不像,我以为,你会支持我的做法。”
遇辰道:“我可没得失心疯。”
他这个侄子,言语间从不给他留半点情面。
或许遇辰也是恨他的,恨他二十四年前杀了他的心上人,恨他想利用妖龙重归神界。
觞奕也不在乎了,他道:“我就要走了,日后再不会回来。”
遇辰无动于衷,甚至没有多余的表情。
觞奕继续道:“言儿日后便托付给你了。”
遇辰道:“他流着我王族的血脉,本就该养在我这。”
原来遇辰早就知道祁言的身世,“他该唤你一声兄长。”
“我那王后收他为义子,唤我一声父上也应当。”
“罢了。”觞奕苦笑,兀自道:“他的生母是个凡人,五十年前,我出门游历,救了她,她便一直跟着我说是报答。我也是十年后才知,她诞下了一个孩子。”
遇辰道:“你的风流韵事,倒还敢说出口。”
“辰儿,羽族仙体能活上千年,甚至上万,若与一个寿命只有几十载的凡人相恋,注定不能一生一世。”觞奕低笑一声,而后觉得遇辰还是太年轻,“你才二百多岁,或许再过两百年就会懂。”
“我不必懂。”遇辰道:“无论多少年,我认定的人,只能与我生同衾,死同xue。”
“你啊……”觞奕笑着感慨道:“生了一张薄情脸,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痴情种。”
沉默片刻,觞奕也没了话说,他本就是来道别的,奈何他和他的这个侄儿话不投机。他道:“言儿的身世,不必告诉他。”
“我也没这个打算。”
觞奕从怀里取出了血玉露,“虽说你能控制住体内魔血,可终归不长久,这是你那王后取来的,我也用不上了。”
说着,他手心的血玉露腾空而起,飘到了遇辰的面前。
遇辰抬手,将血玉露握在手心。
觞奕淡淡笑着,“那便,就此别过。”
一阵风吹来,青衣白发的觞奕一瞬间化成无数白色的羽毛,随着风飘散,那四散的羽毛一部分散落在羽灵溪的山头,一部分随着风远去,不知飞向何方。
风止,羽灵溪的山头上,只剩下遇辰一个人。
——
灵溪宫。
容回回到灵溪宫躺了三天,当初断渊神君用他的身子与妖龙大战,他的真气几乎被耗尽,体力也透支,需要休养一段日子。
身子倒是不痛了,只是乏力,走路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一天到晚都躺着,遇辰得空会抱他出去透透气。
闲得无聊时,他便靠坐在床头,教祁言念书。
“雾失楼台,月迷津渡,桃园望断无寻处。”
祁言跟着念,“雾失楼台,月迷津渡,桃园望断无寻处。”
“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
“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
“驿寄梅花,鱼传尺素,砌成此恨无重数。”
……
门吱吖一声被推开。
靠坐在床头盖着被子的一大一小不约而同抬起头,看向门口,只见一身紫衣的遇辰从外面进来。
“父上!”祁言喊。
遇辰走了过来,在床沿坐下,握住容回放在被子上的手,“好些了么?”
容回道:“好多了,估摸着明日便能下床。”
遇辰道:“羽灵溪的梅花开了,明日不如出门赏花。”
“好。”容回又想起了今早收到了信,“听闻,天帝有意让羽族重归神界。”
遇辰除去妖龙有功,天帝开恩,准羽族重归神界,但遇辰却回绝了。
容回先前一直躺在床上,并不知道原来有天界的人来过,遇辰也没跟他说,他能知道还是因为断渊神君让仙鹤传了信过来,还说已经拦截了回去复命的仙使,遇辰回绝的消息还没传到天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