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才低着嗓子,“要说起来,得是月丹把你骗过来的。”
他骗个高官,学问人,一颗不值钱的心,把他骗过来,落在苦闷的日头里,学百姓做炊食,惹得一脸灰尘,只一回,月丹便不再叫他学了。
“月丹,不许说这话。”容少初点上他嘴下那颗小痣,看进去了似的,“既是弃了前尘,你得教教我,也教我……怎么伺候你。”
各退了三舍,月丹心里早化了,只得点头,褪了一身衣裳,披着冬去没来得及归置的披风,山林里,总有些寒气的,他问了三四遍的暖,把容少初问烦了,才笑出来拉着人去做饭。
四干旧宅,廊子都连在一起,月丹拉着他向着里头,自个儿肩头淋了些雨,才落落地赶到厨房。那里头也堆着不少东西,活的死的,全是这位大人大手大脚买来的,买了又不会弄,费了月丹不少功夫去养活。
“前些日子你说身上冷,我瞧着这土鸡也长膘了,今儿把它宰了吧。”月丹生着火,干柴点不燃,他又抽了松木屑子去救,大手一挥,说不惯着人了,便潇洒似的指着那鸡,“你去把它的毛拔了。”
容少初十指不沾阳春水,这话倒真不是委屈他,听了,只挪着步子到鸡笼跟前,手搅着手,脚磨着脚,就不去碰里头的鸡,傻站了半天,把脸站红了,“月丹……”
“嗯?”月丹眯着眼,那伤眼睛熏了烟,掉下来泪来,不受控,他蒙着脸去看人,像诉苦似的。
一看他这样儿,容少初也心疼,只好蹲下来,白手在外面伸过去又收回来,纠结坏了,就听见后头那人捂着嘴,闷笑了半天,他才反应过来,臊着,“你作弄我!”
将傍晚天儿,厨房里照着火红的烛灯,外头雨夜早见不着人影了,小窗惯着风,透出来飘香的鸡汤味儿,浓的化不开。
桌上两人影儿,凑在一起,明明手脚都是齐全的,偏生还喂着。
容少初瞪他,抿着嘴还是喝下去。
“少爷,您受累了,就由着小人伺候您罢!”月丹学着丫鬟的嗓儿,怪声怪气地,把自个儿都学乐了。
容少初锤他,偏过身去,直嘀咕:“越发不像样了。”
月丹见把他恼了,忙着拉他,“好了,明儿不招你了,教你生火做饭,怎么?”
“你说的,要再不正经,我三日都不理你了。”容少初在这儿没人的地方,逐渐把心底的真实露出来,有时候幼稚,他都嫌自己不害臊。
月丹受不住他不理自个儿,这话倒意外地管用,点点头,“好,不气了?”
容少初没理他。
好容易吃完了,烧水沐浴,月丹嘴欠,又把人招了,淋了一衣裳的水,shi漉漉的去追个香软的白净男人,登徒子样儿似的,容少初看不得,面上臊了一路,索性真不理他了。
大雨下了一天,幕道黑下来,伴着电闪雷鸣,差点把这秃山炸活了,旧屋子顶上嵌着块玻璃,是前主人留下来的,想来是星河皓月作观赏,可容少初盯着那块透明似的天际,缩在被窝里,瞪着,哪里还有心思赏风雨观轰鸣。
矮屋多生杂草,这房子跟一窝芭蕉树一块长的,挨得紧紧的,被风一吹,阔大的肥硕叶子呼呼地,直往顶上敲,鬼影可怖,姗姗戚凿,由那小玻璃窗一匡,越发的吓人了。
容少初从前在大宅子里养尊处优惯了,这暗谜诡谲的黑影撩他的遐想,一吓,人身上就泛热,他挤到月丹怀里,直抖。
“少初?”月丹见他没睡,自个儿也是不落困的,只觉着身边这人辗转,发着抖又往自己怀里凑,才喊了一声。
“明儿……把这芭蕉砍了?”他臊得慌,衿贵似的养成个这纵坏了的样子,容少初的声儿蚊子嗡嗡的,“吓人。”
月丹觉得好笑,抱着人揽在自己怀抱里,一下一下地拍着,哄孩子似的,没多久两人抱着,倒也真睡着了。
第二日晴空,月丹拿着斧子说要砍树,绿芭蕉,生地极好,长得高大又鲜活,他正要抬起了手,后头那人又赶忙拦他。
“欸!”容少初看那树,枝繁叶茂的,“他好容易长得这么高……就……就不砍了吧?”
月丹盯着他的面目瞧,看久了,眼角又泛泪,只得弯眸笑笑,扔了斧子,把手伸过手去,“好。”
月丹:浮云闲日·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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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二十三日 傲阳烈烈
酷暑烦闷,黑墨研得乏匮,前些天被月丹瞧见这册子,嫌我繁文缛节,藻辞片甲,好不烦恼。我虽未置一词,也觉得记言记事,自己才为看客,何苦推敲又挠搔,只得放闲散了,听他的话。
今日得趣,他说想越山远游,到野湖或山溪垂钓,风雅钱塘,此番乐子我自是不推辞,连与他翻屉拉箱,寻个三短鱼线。
月丹好手艺,不知从前是做什么的,小修葺大造理都会,问他,只被一句“前程旧梦”搪塞过去,我倒不是多嘴长妇,左右时日久了,他自然会道诉。
写来好笑,近夜他正安眠,我不贪睡,又只能提笔写些妇人似的牢sao。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