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两根弦。再一回想,之前张衍之也是一手按徽一手勾弦,而非双手弹拨。
“此琴是我渡金丹劫之时,天雷击断的一株青微木斫成。”张衍之见他疑惑不解,主动开口解释,“说来好笑,当时事出突然,我未能及时反应,第一道劫雷劈入青微宫,正中我头顶青微木,长老把我赶出去找地方渡劫的时候,我竟还有心细想,那雷击火裂之声清朗悦耳,必定是斫琴良木,若我将其造出,岂不是一段媲美上古名琴「焦尾」的佳话?”
“渡劫之后,我便向长老讨来雷击青微木亲手斫琴,可惜试遍丝弦皆不如意,只好千里迢迢去雪域冰原寻找冰蚕丝与雪龙筋,最终寻到的仅能制成五弦,其余二弦只好随它。再后来我习惯了弹拨五弦,即便得到冰蚕丝与雪龙筋,也已经懒得补了。”
容咎哑然失笑:“张家主果然是性情中人。”
“不必见外,你可唤我衍之。”张衍之洒然一笑,随手拨了几个音,果然清朗醇和,不似一般古琴低沉幽远。他将五弦琴换了个方向推到容咎面前,“此琴名唤「青霄」,取青微焦木、九霄雷霆之意,长离可要一试?”
容咎若有所思,伸手拂去飘落在衣袖和琴弦上的青色花瓣:“这就是青微?”
“不错。青微木花色淡青如碧,叶色皓白似雪,如今正是落花时节,整个青微宫落英缤纷,倒也不负「落英谷」之名。”
青霄通体深青如黛,琴弦素白近乎冰色,一道焦黑雷纹贯穿琴身,在琴尾勾勒出一枝姿态悠然的青微花。容咎拨弦试音,几下之后便了然于心,从容端坐,弹了一支张衍之从未听过的琴曲。
其实容咎从未学过也从未弹过琴,不过乐之道亦是万千大道之一,无论什么乐器都不出五音八声之变。乐乃天地之和,发于心而节于外,感于物而形于声,明了其中关窍,便算不上什么难事。而且正因他没有弹过正统的七弦琴和五弦琴,对这变体五弦琴反而没有别扭不适之感。
张衍之见他起先动作生疏,却又很快毫无破绽,不由微微一怔。待弦音响起,他却已无心关注这些小节。
琴声铮铮穿云裂石,跌宕起伏又茫然失措,修长的手指拂过冰白的琴弦,带起一连串疾如坠珠的崎岖坎坷之音,其中似乎发生了许多令人措手不及又疑惑不解之事,一瞬间令人心动神摇。
这似乎是在自伤身世,可是细究其中情感,却没有半点郁愤怨恨,唯有一片几近冷漠的平静坦然。
琴声越来越激昂顿挫,越来越急促激越,一路上行,越行越险,波动起伏到了极致,令人不由自主屏息凝神、心弦紧绷,就在张衍之以为他会在最高点急转直下之时,琴音忽然一转,那种紧张激烈的气氛陡然散去,唯余柳暗花明、豁然开朗的释然。
天衣无缝、毫无突兀之感的衔接。
琴声仍在继续,越来越从容宁静,越来越雅淡冲和,悠然洒然,清朗清逸,宛如瀑布之上静水流深,碧川倒映满目苍穹。
寻常人弹的分明都是瀑布轰然坠落……
张衍之莞尔一笑。
琴声飘然洒落,原本被急促弦音激得难以坠地的淡青花瓣纷纷落下,簌簌铺了一地。对面之人肃然静坐神情专注,普普通通的黑衣宛如满目清华中一笔浓重墨色,清极反似妖,不应人间有。
张衍之忽然心中一动。
琴曲逐渐走向尾声,静水流深,碧水遥映,清澈到了极处,似能映出两岸繁花似锦,苍穹之上飘逸游云,随后风流云散,倏忽而逝,不留半点痕迹。
琴音渺远而绝,两人一时默然。
“……献丑了。”
张衍之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却没有作出任何评价。
容咎忽然心有所感,将神识探入千绝令,只见最新消息中多了个可接任务。点开一看,却是君迁子所发,标题是“探查南屿洲”,内容也很简洁:补天阙风月满丹咒有异,事涉南屿洲咒术师。
风月满……容咎想起在若耶灵墟之时,她的哥哥风西楼曾向君迁子求药。当时自己听说她“真元溃散,面若老妪”,思及容倾倾对容貌的执着,便多问了一句,君迁子因此赐他解药,还说那不是毒,而是能够波及血亲的丹咒。
原来这其中另有隐情,并非魔修暗算。
说起来此事和他有些关联,况且他也有些好奇南屿洲独特的修行体系。容咎想想近日无事,便接下了这个任务。
“……长离?发生何事?”
“无妨,师兄遇到了一点小麻烦。”
“长离且去就是。衍之心无大志,得过且过,总归都在这里,你若无事,可来寻我听琴。”他顿了顿,又是一笑,“我修乐之道,笙祝鼓箫埙钟磬,其他乐器也不在话下。”
“是,来日必定叨扰。”
容咎想到此行目的,伸手凝出一道剑罡,又将其缩成一柄小剑,封入一缕庚金白火:“我修为尚浅,唯剑道有成,这令符之中封有一道合体期剑意,他日……他日击碎剑符,我自会赶来。”
这个“他日”,指的自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