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做,为什么我不能做。”顾宇钊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像机器人一样。在听出弟弟的难过后,他停顿了几秒,短暂地叹了口气:“我只是不想你的手沾血,如果你要处理什么人,都交给我。”
“那苏桁呢?如果他死了我恨你一辈子。”顾宇川突然捂住双眼,脱力地跌坐下去。
“那如果他没死呢?”
顾宇川凄惶地抬起头,害怕声音大了打破这最后一丝希望,只敢轻轻地问:“可能吗?”
但是顾宇钊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策划今天的车祸,你后悔了吗?”
“后悔了……我后悔了……”顾宇川把脸埋在桌上,肩膀剧烈地颤抖。
“他们不会死的,”顾宇钊想了想,虽然觉得弟弟的哭声很好听,但他还是有些心疼的:“我告诉老李轻一点撞上去,尽量不要出人命。应该不会出。”他难得有些不确定。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顾宇川一边问,一边拿出常用的手机给苏桁打电话。
“为什么呢,”顾宇钊自己也在想:“因为那个苏桁影响你太多了……不过你是怎么知道他们的位置的?”
“我很早就在夏温良的车上安了追踪器。”
“哦……那你以为出事之后追踪器不会被保险公司和警察查到吗?”顾宇钊觉得自己的弟弟还是太天真。
顾宇川自嘲地勾了勾嘴角,抓着头发一遍遍用力往后撩:“如果车滚下山,没准整个车都没了,追踪器又算什么呢。”
他原本给老李租了一辆重卡,就为了确保能把夏温良撞下去。
“嗯……但也还是有一些风险的。”顾宇钊好好考虑了一下,算是比较满意弟弟的答案:“很快他们就会查到追踪器的事情,到时候苏桁也会知道是你策划了这些。”
“……”
“所以跟我回美国,我可没有把握去牢里捞你。”
这时另一台手机的电话被接通了,里面是他不认识的声音:“你好,我是青邶的老师,手机的主人出了车祸被送往医院了,请问你是?”
“他……伤得重吗?”顾宇川压抑着抽泣。
“不知道,已经有人开车带他们走了,过些时间会有确切的消息吧。”
顾宇川挂断电话,颓废地把手机扔在桌上,呆呆地看着惨白的天花板:“哥。”
“嗯?”
“安排我去美国吧。”
“好。”
第二十二章 事成
中秋佳节,宜求婚。
一场秋雨一场凉。
夏温良从地下车库出来,连打了两个喷嚏,摆摆手拒绝了帮他脱大衣的管家:“我马上去医院那边,护工说小桁的同事来看他了,我得赶紧过去。”
刘妈摸了摸黝黑的发髻,眼纹忧虑地显出来:“先生,今儿是中秋,厨娘做了月饼,晚饭要不要吃一点?”
她总是得想方设法地让他多吃点东西,要不这才半个月,身形已经消瘦了一圈。
“好,一起装起来吧,还有换洗的衣物。”夏温良浅浅地笑着,在电梯里接过手帕拭干眼镜上的雨珠:“中秋也见不到月亮,看来今年正月要冷了。”
摘下眼镜后,眼角那条尚未痊愈的伤立时明显起来。粉红的新rou撬起弯弯曲曲的痂块,沿着镜框的边沿,爬了长长的一道。
这是那场车祸留下的痕迹。
当时夏温良老远就看着迎面驶来的车不对劲——那车身子大咧咧地横在路正中央,即便见到了他们也丝毫没有避让的意思。
然而在那么狭窄的山道上,他们完全无路可避……
安全气囊弹出的一瞬,夏温良感觉自己被千钧的力道狠狠锤了一下,过了十多秒,眼眶的痛感才来传来。
一睁眼,半边世界已经浸在了浓烈的血红里。
他用力去拽旁边的苏桁,他还记得苏桁正回头拿后座的矿泉水。可当他无论怎么呼唤都没有任何回应时,泪水瞬间就涌了上来。
这简直就是他的梦魇,他的业障。
对他怀着最大恶意的惩罚。
非得用血淋淋的教训告诉他,光是忏悔还不够,光是弥补还不够,一定要把他爱的人从生命中生生夺走,看着他的心皮开rou绽才算完。
缘尽于此,也不过刹那之间而已。
先一步醒来后,夏温良就此开始害怕入睡。
他总觉得有把剑时时刻刻悬在头顶,待他打盹的那一刻,便会夺走他的所有。
如同十二岁那年他被骤然打入孤零零的黑暗中,他就合该血rou都烂在红灯区里,什么光鲜体面,什么比翼连枝,全是痴人妄想。
为了度过一个个无法入眠的夜,他就守在苏桁床头沉默地写起了日记。
写这些日子应接不暇的种种,再夹杂些混乱的回忆。
手边的人则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陷进雪白的被褥中,一动不动,呼吸清浅而绵长。
“你怎么这么狡猾,偷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