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该严惩,但是这个节骨眼上,又到哪里去选合适之人顶替上来?惩,则朝廷陷入无人可用之境;放,则引起其他部院官员不忿,若是传到民间,甚至还会引起民愤,朝廷当真陷入两难之境。
贾代善沉yin一下,站起身来,便要行跪拜大礼。
景和帝见贾代善有了龙钟之态,忙道:“破军有什么话直言不妨,无需行大礼。”
贾代善谢了恩,道:“皇上,臣请皇上给户部众人戴罪立功之机。”
景和帝皱眉道:“破军,户部与你向无瓜葛,你今日怎么专程入宫替一众禄蠹求情?”
贾代善想了一下,将谨防有人在粮种上做手脚的事择其重点说了。末了,贾代善道:“皇上,此刻朝廷正是用人之际,户部一干人等虽有贪弊之事,却也并非投敌、谋逆大罪。皇上且想,这次爆出贪弊事的官员皆非首日为官,且所爆之事多有成年旧事,为何偏偏这个节骨眼上爆出,是否有人暗中推动?
戴权虽然伏法,异族的狼子野心却不会因此平息,甄函关也依旧毫无踪迹,若此事此时爆发全是巧合便罢,若是暗中有人推动,这些人除了贪弊之外,反而于朝廷而言没有二心。
若是甄函关在朝廷各部埋有细作,反而不会将其贪赃违法之事暴露出来,否则他们岂非自毁自伤?是故,臣以为,事急从权,户部人等,先行巡视春耕春种,若是立了功绩,可抵部分罪责,他们必然无不尽心。于朝廷而言,不过是缓些处置他们罢了。”
当年太|祖还未得国的之后,已是一方霸主,自那时起,景和帝便是受的储君教育,自然熟读《吴越春秋》,也深知粮种于国家存亡之重要性。贾代善所担心之事,景和帝一听就明白。
景和帝略一沉yin,便道:“破军所言甚是,若是朕依旧派这些户部旧人出巡,背后贼子无非是放出消息,说朝廷上下官官相护,吏治不清,乱我民心罢了。只要巡视回来,朕依旧依律奖惩分明,百姓之愤便会平息,朕实不该担心引起民愤而先查贪弊案。破军真乃朕之肱骨良臣。”
贾代善见景和帝允了,心中送一口气的同时,又道:“皇上,微臣还有一事禀奏。”
景和帝道:“准奏。”
贾代善将所请之事对景和帝说了,景和帝愣了一下,道:“将门虎子,将门虎子,朕允了。”
贾代善谢恩,景和帝又命人取了赏赐,让徐元亲送贾代善回府。
贾琏早就在二门上等着了,见是徐元亲自送的贾代善,贾琏便知道朝廷那边已经妥当,户部官员不日就要出城。但是兵贵神速,户部官员赶到地方的时候,若是百姓自留粮种已经被用来裹腹,依旧无济于事,自己还得去江南一趟,做两手准备才是。
贾琏扶着贾代善回了梨香院,不等贾代善开口,便道:“祖父入宫,劳累半日,先歇息歇息。祖父要交代的事,琏儿都心中有数,祖父不必劳心。”
贾代善笑着摸了一下贾琏的头,笑道:“有琏儿在,祖父确然不用劳心。”贾代善也确然累了,回房洗漱之后便歇下了。
年纪大了眠浅,次日贾代善不过卯时初刻便醒了。醒来之后,又着人去看贾琏起来没,若是贾琏起了,便让他洗漱之后过来说话。
“琏儿,此去江南颇多风险,你准备带哪些人去?”贾代善知道贾琏心智非常人所及,自己也没什么嘱咐的,便略问一下贾琏的安排。
贾琏想了一下道:“祖父,琏儿想带关先生去。”关七手是盗门高手,贾琏此刻怀疑甄函关是通过各地大善人、善堂等方式向百姓发有问题的粮种,但各地善人、善堂有许多,未必家家都有问题。到时候若是拿不定主意,只要关七手潜入粮仓盗几把粮种回来,自然便能判断。
贾代善摇头道:“不,你将卫九他们全带去吧。咱们家的家丁也不是无能之辈,寻常贼人轻易入不了咱们荣国府。”
“那祖父您?”贾琏有些犹豫了。
贾代善满脸慈祥的道:“琏儿,你这是关心则乱。你只想到咱们人手不足,可曾想过甄函关也人手有限?他有替换粮种这样的大事要做,岂会将心思花在我这样一个垂垂老者身上?我之病,容易打听得很,也就只有赖尚荣那样被仇恨迷了眼的人会来刺杀于我,甄函关何必花那个心思。你将来身上的担子重,切不能因身边之人失了理智。我知道你心肠好,但是,护着天下更多的人安居乐业,才是最大的慈悲。”
贾琏也是铁血男儿,却因这一句话感慨万千。
护着天下更多的人安居乐业,才是最大的慈悲。是啊,因为这份慈悲,贾代善才这样殚Jing竭虑吧?否则,堂堂荣国公要什么富贵没有?若说有人密谋颠覆朝廷,也自有文武百官去顶着。正是因为心中这份为让天下百姓安居乐业的慈悲,贾代善才将自己累得积劳成疾,可是贾琏相信,他无怨无悔。
“祖父,此次江南之行不必大张旗鼓。有卫先生、官先生和两位程先生同行尽够了。若不,琏儿不必去了,只让卫先生和官先生跑一趟,想来也是无妨的。”贾琏道。
贾代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