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嫌疑人打算转移窝点,离开武羊,关铭决定收网。
大家都以为这是一次简单的收网,就连郑余余也是这样觉得的。
收网那一天,关铭没去,因为郑老那天过生日。郑长城一直有意撮合关铭和他的孙女郑秋,关铭装二百五,假装看不出来。
郑余余在临行前跟他吵了一架,关铭坐在沙发上,电视上在播《士兵突击》,钢七连,班长史今要退役了,许三多抱着他的行李不让他走,一群人也拽不开。
一个男人嫌他窝囊,说:“许三多,你说,咱们钢七连有你这样的兵吗?”
“你现在留住他,下趟车,他不是还要走?”
关铭没心情看电视,他跟郑余余说:“明天他过生日,我不能说,过了明天,我请个假,把话跟他说明白,郑秋对我也没意思,你自己也知道。”
郑余余气头上,坐在餐桌前的椅子上看他,他长得正是好看的时候,穿了一件湖蓝色的卫衣,衣领露出白色的内衬边。
他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因为关铭本来就一拖再拖,让郑长城以为他对郑秋有意思,如果一开始就说清楚,也不用等到这个程度。
过了生日之后又是什么情况,郑余余心里明镜一般,郑秋怎么可能对关铭没意思,她要是真没意思,她能不跟郑长城说?关铭受了郑长城的恩,不敢说,她可没有,国外回来的高材生,脾气大着呢。
再况且,明天收网,这案子跟了三个多月,他竟然要为了这件事旷工,不说便宜了王明轶,郑余余主要觉得非常的失望。
他一肚子的理,但是跟关铭说不通。
关铭对这些不在乎,他根本就什么也不在乎,不懂什么“金色盾牌,热血造就”,甚至也觉得,自己已经为爱情牺牲了够多了。
郑余余不想再吵,但是又忍不住,几次欲开口,又最终没说什么,转身回了卧室,把电视声音和关铭留在了客厅。
晚上的时候,关铭将他哄好一半,说明天之后,一定跟郑老说清楚。郑余余心情复杂,他不想逼关铭跟郑长城摊牌,可是如果不说清楚,郑长城势必不会就此死了这条撮合关铭,给关铭找对象的心,一来二去都是麻烦。
“这是一样的,”郑余余说,“他知道了,一定会告诉我爸,但是我不怕。”
关铭叹了口气,当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钟,屋子里没有开灯,只有月光透进来,空调声音嗡嗡作响。他翻身仰躺着,枕着一只胳膊,不知该从何说起。
郑余余转过头,在夜色中看着他。
关铭最后说:“我告诉他。”
郑余余听出他的为难和决心,却没觉得开心,他决定退让一步,忍了自己的不甘心和不满意,握住了他的手,关铭紧紧地回握住。郑余余凑上前去,把头放在了他的肩膀上,窝进他的怀里,感觉关铭的手拍在他的后背上,一下一下,合着空调声。
郑余余回忆那晚,只想得起自己其实是从那时候开始妥协,而不是真正的离开了关铭之后。
第二日收网时,出现意外,确实没人料到,就是一个网络诈骗案,涉案的三个人竟然一人手里有一把枪。
关铭当日不在,由王明轶带队,王局给郑老面子,批了关铭的假,这个案子如果顺利结束,这什么问题也不会有,但是这次不行,因为有人在这次行动中牺牲了。
当时专案组有八个人,闯进嫌疑人所在的宾馆,郑余余和王明轶再东侧的浴室里按下了一个人,那人蹲在墙角抱头,王明轶上前踹了一脚,那嫌疑人向前栽了过去,手顺势伏在地上。郑余余忽然感觉不对,一把把他拽了起来,那人手还没从怀里掏出来,郑余余迅速拉出他的手,赫然是一把枪。他当时还冷静异常,卸掉了嫌疑人手中的枪,王明轶惊了,正要走出去让人马上搜干净,就听见外头一声枪响。
郑余余没敢想会是谁开的枪,他镇静极了,缴械了之后,从腰间掏出手铐给嫌疑人扣上,才跑出去。两个人在给张智障做急救处理,张智障胸腔中枪倚在墙上。
嫌疑人跪在地上,被铐住了。
郑余余是从这一刻开始,仿佛脑袋中了一枪一样懵了,眼前好多人好多事如走马灯一般闪过,他都感觉仿佛是看戏一样,灵魂都从身体中抽了出去。
他记得当时张智障的血沾满了同事的手心,顺着衬衫留下来,滴在宾馆的地板上,他眼前一片血红。
关铭从长长的医院长廊上奔跑,参加生日宴,他难得穿得正式,皮鞋敲在瓷砖上,急促得揪住了郑余余的心跳。
那时候,郑余余知道,所有等在手术外的人,看见关铭,都是一个心情。
为什么所有人认为,关铭如果在,张智障或许不用死?
郑余余后来想过这个问题。他在九江的东北菜馆里,把答案告诉了关铭,是因为大家太依赖关铭了。
所有人都认为,如果关铭在,也许他就能听见,当时在监听时,耳机里响起的那一声脆响,那是扣动扳机的声音。也许能在张智障没有搜身就凑近嫌疑人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