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越仰头看着纪萌,打开的丝绒盒子里,一对素戒在灯下光芒流动。
“萌萌,我想象过无数次我们的未来,现在和我的想象很不一样,但最重要的部分是相同的,你就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今后的每一天,我想看着你入睡,抱着你醒来,守着你吃我做的饭,想你的时候,一转身就能拉住你的手。”
秦方越苦笑一下。
“其实我应该说,我会努力让你过得自由快乐,但当你把机会递给我的时候,我所有的全都是自私的想法。我想要你一直陪着我,看着我,围着我打转,永远与我在一起。
“也许你很快就会发现我没你以为的那么好,也只是个庸俗的人类,我还是要抓住这次机会,趁你来不及反悔。
“我还想要你在分给我寿命的时候,多分一点,哪怕只是一小时,一分钟,让我活久一点,活到心满意足看到你终此一生都属于我。而现在,我想看到你点头,说你什么都答应。
“那么,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纪萌眼神怔愣。这么重要的时刻,如果让他提前设想这样的情景,他敢肯定自己必然会立刻扑上去说好好好答应答应的时刻,他却忍不住思绪飘远。
他想起他和秦方越还是小孩样儿的时候,他拉着沐叔到城市里,躲在角落把秦方越指给沐叔看。听沐叔说秦方越没有踏入修行的根骨,他满心的期待化作巨大的失望。但也只是失望。
他那时想,好朋友不能修行是很可惜,但他们还是可以一起玩,一起过得很Jing彩。长辈们说过,情谊的基础不在于相同,生命的意义不在于长短。
事情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不一样了呢?
是了,大概是从那个晚上。
那时秦方越还在警校,他的同学汪英豪决定弃警从商,办理退学手续的前一晚,几个关系好的在校外喝分别酒。不知道他们怎么喝的,他联系秦方越的时候,另外三个已经喝高了。
他想到秦方越一个人很难把三个醉鬼运回去,跑过去帮忙。扛着醉鬼路过饭店外的小吃一条街的时候,他随口说了句好像饿了,闻到香味就想吃宵夜。等把人扔进宿舍,秦方越又拉着他要回小吃一条街。
“你也喝酒了,先休息吧,小吃哪天都可以吃。”他对秦方越说。
“你看我像喝醉了吗?”秦方越弯腰把脸凑过来,除了头发有点乱,呼吸略带酒气,他面色正常、眼神清明,确实不像喝多了。
晚上九十点是小吃街最热闹的时候,空气中翻腾的喧嚣和香味形成一个特别的结界,将摩肩接踵的人们笼罩其中,发酵出快乐的味道。
秦方越一直紧挨着他,人特别多的地方就自然地拉起他的手,像是怕他们被人群挤散。
卖冒菜的小摊生意非常好,秦方越仗着身高,一手牵着他,一手从其他食客头顶接出一碗冒脑花,汤汁都没洒一点地端给他。
他要抽\\出被牵着那只手吃脑花,秦方越却收紧力道,不解地看着他,仿佛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那时他才发现,这人其实有点醉了。
“吃啊,怎么不吃?”醉了的人还问他。
他回答的声音被附近的吵闹盖过,他们转头,看到两个花臂男在找小摊贩麻烦,抡着小凳子砸东西,还想砸人。
“在这儿吃着等我。”他听到秦方越说,回神时那人已经松开他的手往吵闹处去。
闹事的人被毫不意外地轻松镇压,解决完问题的人却消失在人群里。他端着冒脑花到处看,身后有人拍肩,他回头,只见那人笑着举起刚买的酸梅汤和纸巾,道:“被辣到了叫我。”
满街的人忽然都模糊了面容,只有面前的容颜特别清晰,怎么看都看不够。
可几乎在同一时间,恐惧伴随渴望诞生。他掉进深渊,深渊底下的荆棘从很早以前就开始生长,就等着狠狠刺进他心脏。
长辈们说得不对,相同很重要,长短很重要。
他是那么懦弱,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就选择疏离逃避。然而事实是,不管他怎么振翅挣扎,始终都在深渊中,进退两难。
秦方越就在这里,就在原地等他,他却走了这么久,才走到他身边。
他也只是个无能的妖Jing,既不善于安放自己,又让别人痛苦。这样的缺点不知道能不能改掉,什么时候能改掉。
他那么兴冲冲地要求秦方越和他共度余生,要对方写保证书,迫不及待地准备结婚,被提醒了就匆匆补个求婚,还被秦方越抢了先。听到秦方越求婚的话,他才终于有了理智思考——和他在一起,秦方越能过得比没有他的时候好吗?
不知道,不确定,不见得。
但是,但是。但是他依然要死死抓住这个人,扒着他,黏上他,要他纵容自己,拖着他强行扭转人生,也许白发苍苍、身心疲惫了,还要陪他赴一个更加遥远的终点。
原来爱,不是一个全然美好的词汇啊。
纪萌跪下去,平视等着他答案的秦方越,一边从盒子中取下戒指,一边微笑道:“我愿意